<>“子君,你哥哥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快到睡觉的时候,王兰芳问道。
“啊,我也不知道啊?”都过去这么久了,哥哥应该不在原地的吧?这都一个多小时了,要是一直站在冷风中,天,可不要感冒了才好。子君心里想着,趁着大家不注意往门外走去,刚走出门口不远,看见哥哥站在路边,孤零零的,萧瑟而冷清。
“哥,你——”子君心里一疼,她这都是做了什么?
“什么都别说,”子安止住妹妹的话,抬脚向家走去,“回去吧。”
第二天吃过早饭就出发了,她们去县城坐大巴去的省城,而省城离县城有三个小时的车程,然后还要转机场大巴。去县城的车站是子安送的,他从昨晚起就开始变得更加沉默起来,子君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不知道怎么说。其他人只当他舍不得妹妹走。临上车的时候,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孩,然后扬起一个笑脸,“你们一路平安,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汽车缓缓的启动,陶芝感觉自己又变得奇怪了,昨天好不容易松缓了的心情,好像忽然之间又沉重了起来。子君还在窗口挥舞着手跟子安告别,陶芝探头望去,看见男孩站在那里,挥动着手臂。然后他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心里好像有种闷闷地失落感。
而此刻,周灿正在广州,他的生意也越做越大了,年底的时候还成立了一家贸易公司,专门经营电脑、手机、数码产品以及周边产品,现在在北京和广州都有自己的门店。第一个店,他一开始纯粹就是进货卖货赚差价,后来,他发现了组装电脑的巨大利润空间,资金积累就变得迅速起来。店越开越大,然后他又在北京成立了贸易公司,紧接着,放寒假的时候,又跑到广州来开了另外一家门店。
子君小时候也赚过零花钱,村里有家做鞭炮的,插一个饼(圆形的,由一千多个小炮仗捆成,要插上引线,)能得一角钱;偶尔捡一些破烂,能卖几角钱;再就是割稻的时候,捡了谷穗能换红薯……这不说不知道,一说还真是一把辛酸泪。从这方面来说,不得不说,子君有些弱爆了!可周灿不一样,他从小就很有商业头脑,钱赚得多不说,关键是赚得轻松。那时候工堤上有人挑大堤的时候,几十上百号人,等快收工的时候,他就骑着个自行车,拿着个打气筒,吆喝着单车充气两毛。
那时候路不好走,一路颠下来,到晚上回去的时候车胎气都会有些不足。人家见他年纪小,也不让他帮忙打气,他就凭着一个打气筒,一天都能有二三十块钱的收入。这种日子要是能持续一段时间,他在同学中就是妥妥的小富豪一枚。当然,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遇着一次算一次。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学校有段时间流行拍纸画,几乎到了人手都有厚厚一沓纸卡的地步。他又拿出钱一口气进了一百大张,每张剪了都有好几十小张,卖给同学们。他卖得比小卖部便宜五分钱一张,同学们都喜欢找他买,很快一百张就卖光了。这事最后被他爸周建国知道了,关起门来狠揍了他一顿。反正家里条件也还不错,没缺过他吃穿,他也就很少干这种事情了。直到子君家里出事辍学,他才惊觉钱的重要性,又开始了他的捣腾生涯。
大学他选修的是计算机,从这些年中国电子产品的发展,他看到了电脑、手机、数码产品等这一系列产品的广阔前景。年纪摆在那里,他不算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但也算是感觉比较敏锐的人,自然也走在了时代的前沿。
至于他为什么那么精明,对信息敏感,可能真的与成长环境有关。他的父母来自两个完全不同的家庭,生活中自然矛盾重重。他既不想妈妈伤心,又不忍爸爸难过,从小就很敏感,也很会察言观色。他爸周建国是那种山沟沟里出来的,祖辈都在山里务农。好不容易出了他那么个读书的好料子,父母是勒紧了裤腰带也要供他读书。他妈夏永莲从小在县城里长大,家里就那么个娇娇女,跟大城市的豪门千金自然是不能比,但在他爸面前那也是神气得二五八万。
结果是,进中专的第一天,这个神气得二五八万的娇娇女,对这个农村里出来的二愣子一见钟情了。那时候肖萍的妈妈李慕华是隔壁班的,和夏永莲是闺蜜。中专三年,夏永莲以周建国女友自居,虽然脾气偶尔骄纵了一点,但对他可真算得上掏心掏肺。
所谓女追男隔层纱,再加上夏永莲人又长得美,周建国不久就沦陷了。毕业分配的时候,夏家出了大力,分配到离县城最近的乡中学当老师,两个人没多久也就顺理成章地结婚了。不久,周灿也出生了。结婚和谈恋爱不同,这时候,这种经济地位上的差异也就显现出来了。
夏永莲的娇娇女脾气自然更不收敛,她可以掏心掏肺的对周建国好,但却一分钟也忍受不了和周建国的父母相处。就是他们烧的饭,她只要一想起那灶面上厚厚的一层油垢,就难受得吃不下饭。结婚第三天,她就从周建国老家回了自己家,说是再多呆一天都受不了。
周灿的爷爷奶奶,好不容易供出儿子,儿子又争气的找了个城里媳妇,心里跟蜜一样的甜。这一盆冷水浇下来,心里也戚戚然。但孩子毕竟结婚了,做父母的哪有不望着孩子好的,就劝着儿子也跟着回了城。
夏永莲不仅自己不去乡下,就是周灿,她也不许周建国带回去。久而久之,周灿自然也跟爷爷奶奶不熟悉,长这么大,去的次数屈指可数。有时候爸爸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总会跟他说爷爷奶奶有多好,多么不容易,他这当儿子的有多么不孝顺,每当这个时候爸爸就一脸的寞落。
小时候他不懂,但也知道妈妈不喜欢爷爷奶奶。他偶尔去了,爷爷奶奶一副激动的样子,不但没能让他亲近他们,反而让他有些害怕与躲闪,觉得他们太奇怪了。等到了十来岁的时候,渐渐也就懂了,但也确实如妈妈说的,他去了也是吃不下饭的。农村里的那种老灶堂,屋顶上都是黑乎乎的烟尘,喝的是池塘里混浊的天然水,哪一种都让他不习惯。哪怕他心里想要亲近他们,似乎又总是事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