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沈浪想看到的。
对于强大而狡猾的猎物,她总是有充足的耐心,等他慢慢地自己掉进陷阱里。
“今儿可好些了?”太子爷瞥她一眼,倒是不像往常一样伸手抱她。
她现在浑身药味儿,怨不得太子爷不喜欢。
沈浪也识趣,静静趴在那里,晒着小太阳,吃着小点心,还有嬷嬷在给她顺毛。
嬷嬷道:“今儿倒是能走动两步了,金肉恢复得快些,想是过不了几日便又活蹦乱跳的了。”
太子爷颔首,惜字如金,“好生照看着。”
说罢就离开了,只留给沈浪一个背影。
沈浪也习惯了,懒洋洋翻了个身,想着,怎么将嬷嬷骗过去,偷偷溜出去呢?
知道她皮,嬷嬷从不敢离开她身边,寸步不离地守着,这让沈浪苦恼极了。
她还要出去干大事呢。
这样被当犯人似的盯着,谁受得了?
所以,她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倏然倒在桌子上,浑身抽搐起来。
嬷嬷一瞧傻眼了——方才明明还生龙活虎的,怎的突然就抽抽起来了呢?
她不敢怠慢,连忙小跑出去叫郎中。趁着这会儿功夫,沈浪在不折腾了,一骨碌爬起来,跳下桌子就往外跑。
瞬间溜没了影儿。
*
渝州城,宝食斋。
小二盯着门外头蹲着的小奶狗许久,终于,它动了,叼着一张纸条,颠颠儿跑进来,仰头盯着他。
小二乐了,弯腰将纸条拿出,展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歪歪扭扭的三个大字:香酥鸭!
见奶狗崽子眼巴巴盯着他,小二愈发喜爱,不禁心也软了,蹲下抚摸着狗子,心想这想必是哪家公子哥儿瞒着家中大人,偷偷派听话的狗崽子出来买吃食的罢。
是以笑了声,道:“好嘞,等着。”
宝食斋一向有个规矩,那就是不准赊账。就是你家里头再有钱有势,也甭想赖账。
不交钱,便踏不出这门儿去。
小二是谨慎的,只是见着是个人畜无害乖巧可爱的小家伙,便不住地心软了。
这狗子皮毛生得亮,又极其顺滑,一瞧便知是常清理的,不是寻常人家的狗。
小二想着,便将一只热腾腾的香酥鸭包好了递给奶狗崽子,还在她脖子上系了个绳子,方便她用嘴叼着。
沈浪得了香酥鸭,圆咕噜嘟的黑眼睛冒出微微亮光,感激地看了小二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慢悠悠的,十分优雅从容,完全看不出是来骗吃食的。
直到走到拐角处,她才坐下来,拆开纸包,两只前爪像人一样抓着香酥鸭吃,若是有人见着这一幕,必定会惊掉眼珠子。
一只奶狗崽子,竟然人性化地坐在角落里抱着一只香酥鸭啃?这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一口香喷喷的肉入口,沈浪整个灵魂都升华了,不由泪流满面。
自打进了这个位面,她就没吃过香酥鸭了。
时隔多日,果然还是香酥鸭最好吃了。
正欢快地啃着,视线中便骤然出现了一双黑绸御鞋,她顿时僵住了,目光缓缓上移——
太子爷似笑非笑的精致面庞便撞入她的眼帘。
好家伙,吓得她一激灵,香酥鸭差点都掉了。
还好她眼疾手快接住了。
“孤倒没看出来,你爱吃这种东西?”
太子爷的嗓音如冰缀玉,目光落在香酥鸭上,冷冽的眉眼掠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
沈浪下意识将香酥鸭藏到了身后,在他人眼里,便是奶里奶气的小狗崽儿磨蹭磨蹭地藏起吃食,画面十分乖萌可爱。
但太子爷可不是会欣赏的主儿,他对着身边的嬷嬷道:
“看好了,饿上两日,没孤的允准,不准给吃的。”
嬷嬷连声应下。
沈浪听着,瞪圆了眼,身后的香酥鸭它忽然就不香了。
这个歹毒的人!
连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奶狗都狠得下心?
没人性,没天理啊。
不过好在,这狗东西没想着收走她的香酥鸭。
下一瞬,只听太子爷倏然道:
“这鸭肉,又是从哪家骗来的?”
随从里很快就有一人出列,道:“是不远处的宝食斋,金肉小主子吃得便是那家的香酥鸭。”
太子爷闻言皱了皱好看的眉,道:“这香酥鸭好吃么?”
方才见金肉吃得那样开心,他竟也食指大动,只是高贵冷艳的太子爷不会明白地说出来。
“奴也不曾尝过这里的,不过在京城时吃过一回,滋味极美。”
也算是给了太子爷一个台阶下。
太子爷果不其然舒展了眉头,垂眸,脚尖碰了碰幼幼小小的狗崽子,道:
“那孤倒想尝尝了…带路。”
随从诚惶诚恐地带路。
嬷嬷赶紧将地上的小奶狗一把捞起来,狗崽子还懒洋洋往她怀里钻,显然吃饱了就想睡了。
想到太子爷的旨意,嬷嬷不禁心疼,愈发拍着小奶狗有些瑟瑟的身子。这样惹人怜爱的奶狗崽子,太子爷怎的就狠得下心呢?
带着腿伤饿上两日,那还得了?尤其这么大的小奶狗,最是要长身体的时候,若是饿着了,可怎么是好?
太子爷显然并不能考虑到这些,他只是为了罚沈浪,仅此而已。毕竟沈浪对他来说也算是有价值,自然不会存心想让她饿死。
宝食斋。
小二迎到了一位极为尊贵的客官,光是看那通身气度,便知道不是渝州城这样的小地方能养出来的。
小二小心翼翼道:“客官,您早早儿点点儿什么?”
太子爷还没说话,他的随从便道:“来份香酥鸭。”
说罢还低声问太子爷,“爷,还要点别的么?”
太子爷摆摆手,“不必了。”
香酥鸭即可。
能勾得他这条聪明之极的狗溜出来骗着吃的,他只是好奇,想尝尝看。
小二目光含笑,道:“原来二位也是要香酥鸭的,稍等,我这就去为您取。”
“且慢,”太子爷叫住了小二,示意嬷嬷上前来,指着她怀中的小狗崽,道,“认得这条狗么?”
小二微微一怔,笑了,“原来这狗子是客官的,方才就是它来买香酥鸭的。”
…买?
太子爷若有所思,朝一旁的随从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