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你真狠心啊!”
“你的儿,发配往万里之外的蛮荒处所,天下怎有如此狠心的阿翁?”
轰的一下,大殿里炸开了锅,母亲们愤怒了!
是的,她们没法不愤怒!
自古以来,谁人不是享受儿孙弄膝之乐?可这家伙,是要活生生把自己的儿子发配往万里之遥的蛮荒,这一去,恐怕终生都不能见面!
即便荀灌,哪怕暂时和她还没关系,都现出了不快之色,也觉得杨彦做的太狠太绝。
不过荀崧和荀邃到底是人老成精,在最初的惊愕之色,都暗中叫起了绝。
一个王府以晋室为例,连同护卫、扈从、婢仆杂役极其家人,少则数千,多者上万,而王府是不交税的,等于生生从国家财政中砍下了一大块,以杨彦的年龄,这一生要生多少孩子?没人敢给他算这笔帐,但可以肯定,每年的供养钱粮不是个小数目,再一代代的传下去,如果不搞清洗,不生内乱,皇室的数目将庞大到难以想象,早晚国家财政不堪重负,也就是说,杨彦的子孙,光是吃都能把一个诺大的帝国给活活吃垮。
现杨彦把他的子嗣封到海外,只是一次性给一笔钱粮,哪怕数量再多,也是一笔头交易,以后不用再给,相当于减轻了国家财政负担。
而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更重要的,杨彦的子嗣去海外立国,站不住脚,自然身死他乡,没什么好说,可一旦站稳了阵脚,立下根基,就可以一代代传下去,因是太祖亲子的原因,具有太祖血脉,将来中原王朝若有权臣谋逆,可以带兵回来勤王啊。
有名份,有大义,这几乎就回到了周朝,中原王朝形同于周天子,封出去的藩国是春秋各国,与千年前的周朝相比,无非是版图更大,人口更多而己,这就使得哪怕王朝衰落,权臣动手之前都要惦量惦量,以往的魏代汉,以晋代魏的禅让模式很难再行得通。
虽然勤王之后,也许皇位要更换了,可这对于杨彦根本不算回事,都是他的后代,谁当了皇帝,都要去他庙里,大呼着太祖磕头行礼。
如此一来,也许这杨家江山,真能实现秦始皇的宏图伟愿,万世流传下去,毕竟国内一旦生乱,会有外藩的旁枝来取代,外姓很难插上手。
正如王莽代汉,各路义军都要打着姓刘的旗号,才能名正言顺,而将来,杨彦的子孙分布在外,用不着别人打着杨姓旗号,国内生乱,会不请自来。
甚至华夏的正朔因有海外藩王存在,如芒刺在背,发兵剿灭既路途遥远,得不偿失,又没有名份大义,或有可能自己励精图治,代代贤明,不给海外藩王入主中原的机会。
这真是想的越多,越是心底发寒,荀崧和荀邃又纷纷倒了口凉气。
当然了,如果不存异心的话,一个大家族只要稍微谨慎些,跟着千年王朝,显然可以更好的保证家族的繁盛,荀氏就是这样的家族。
大明活的越长,对荀氏就越有利。
相视一眼之后,荀邃拱手道:“想不到杨郎竟然重拾周王室的分封制,先有春秋战国,后有汉朝七国之乱,亦有晋室八王之祸,本是不合时谊,但分封往海外,而非中土,倒是妙着,不过……海外蛮荒,民不服教化,只怕开拓起来会很艰难啊。”
杨彦点点头道:“道玄公所言堪是,现今的陇右,乃周朝狄之所居,齐鲁为东夷,江淮为淮夷,江南乃诸越居所,无一不是蛮荒,周朝历数百载,都能开辟,而今我大明,各种技术手段百十倍于周朝,开辟海外无非是距离更远,空间更大而己,周能行,明为何不行?
我打算推广周朝的国野制,诸王府扈从皆为国人,以当地土人为奴,亦为野人,国人以其丰富的物资和先进的文化吸引野人,使其对我大明生出向往之心,再授其礼仪,择其优者加入国人,给一个上升的渠道,让土人看到希望,以避免绝望之下暴乱生事,又可对国人更加忠心。”
“妙!”
“妙!”
荀崧和荀邃一瞬间就想透了个中关键,同时抚掌叫好。
实际上国野制看起来很古老,也很不合时谊,但是细细一想,这不就是英国在十七八世纪的殖民统治么?以先进的文化吸引当地精英,培养出一批香蕉人,对大英帝国忠心耿耿,比英国人还英国人,而周朝也是以制度文化优势,把野人逐步的归化为国人,为后来的秦汉大帝国奠定了基础。
现在杨彦也想做同样的事,当然了,这是个非常漫长的过程,在他的有生之年,未必能看到大明帝国再次扩张的那一幕。
总之,把自己的儿子分封出去,任他搞,搞成一个个的独立王国没关系,都是他杨彦之的种,在华夏坐龙庭的是他的儿,在海外开荒拓土的就不是他的儿?再差再差,也不会差于现代的五眼联盟,同文同种,虽然内部有纠纷磨擦,但对外还是一致的。
杨彦是希望以国野制,也就是后世的殖民制度,把自己的种,把华夏人种散播到世界各地,既便是有剧变,他杨家的大明朝崩灭了,可华夏文明早已在全球各处落地生根。
不过席中的妈妈们显然不是这样想的,还在哭哭泣泣,一口一句,我的儿啊,你好惨啊,杨彦顿时猛一挥手:“别哭了!”
哭声嘎然而止。
杨彦这才道:“哭什么哭?鸟儿长大了,要振翅离巢,儿长大了,总有远行的一日,出去开疆拓土,做个国王,上头没人管,逍遥自在有什么不好?想老子当年,白手都能起家,而他们呢,有整个王府跟随,有何可担心?难道老子的种一代不如一代?”
荀崧荀邃暗暗摇头,这是当大王能说的话么?不过考虑到现在是家宴,而不是在朝堂上,荀崧也懒的劝谏了。
底下的崔玲抱着自己的儿子,抹着眼泪道:“郎君,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能一样么?中土再乱,也是中土,你有兵有马,最初挺了过来,就一路顺利了,而蛮荒两眼一抹黑,谁知道有多少层出不穷的危险呢。”
杨彦这次倒是露出了笑容,耐心解释道:“我明国的国力在十几年后,与今日也不可同日而语,难道我的子女我就不心疼,我会配给他们最精良的战士,最优秀的谋士与最先进的武器,你有何可担心?
再退一步说,我这和周王室的分封有何不同,武王诸子都分在了各处,为何我的子嗣就不能封往海外?你不要拿路途远近来说事,我大明有乘风破浪的大海船,周王室有么?我有宽阔舒适的四轮大马车,周王室有没有?所以啊,交通条件改善了,自然要去更远的地方。”
崔玲闭嘴了,被打压下了气焰。
杨彦行势不饶人,又道:“再说了,不愿意去海外,可以留在洛阳当郡王,辅理朝政,得享平安,但是封爵必须降等袭之,否则百年后,皇室或有可能庞大到数十万人,国家供养不起。”
姚湘与蒲玉是羌氐,又是妾的身份,她们有自知之明,自己的孩子不可能继承皇位,而且作为半个草原人,骨子里有股野性,向往着外面的广阔世界,因此杨彦所说的去海外开拓,反倒合乎她们的心意。
二女相视一眼,姚湘问道:“郎君,那将来孩子可以自己选地方么?”
“可以。”
杨彦点了点头。
姚湘一喜,撑起地图,对着一个点指了指:“我替孩子选这。”
杨彦一看,顿时满脑黑线,这个羌女倒不傻啊,居然选在了台湾,这可是附属大陆的岛屿啊,早晚杨彦会派军队过去开发,于是摇了摇头:“太近了,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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