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看到这个可能你还需要更爱我在这府里,她不能任性,她只能对谁都温柔的笑着,无论别人说什么,她都得应承。因为她是温柔可亲的表小姐。
可她也会累啊。阿娘竟也不理解她。
她含着眼泪漫无目的走在府里,佳木茏葱,奇花熌灼。花木深处,飞楼插空,雕甍绣槛。又以白石为栏,兽面衔吐。
华美奇秀,竟叫人望而生畏。
好一个高门深府,可就是少了她容身之处。
走着走着,竟到了花园。
陆婉想着去散散心也好。
却瞧见亭子里有人,正要转身离去,听见熟悉的人声。
走进两步,果然是南嫚。她的对面坐着一个男子,因着背对,倒没看出来样貌。
南嫚今天看着便是精心打扮过的。
上边穿着一件云雁细锦衣,下配素雪绢裙。高绾瑶台髻,拇指大的珍珠攒成的珠花斜斜坠在脸颊边儿,晃动间就是如水风情。
陆婉想起来,今儿是纳吉的日子。
那张灿若星辰,艳若桃李的脸上如染云霞。
那样娇羞的南嫚,倒是第一次见。
想来,是得配良人吧。
陆婉突然就想知道,能叫南嫚如此的男子到底是何般人物。
她本就离得不近,且没人注意到她,她就沿着石子小路绕到前面,正好瞧见那男子正面。
她脑子轰得炸开,几乎站不稳,怎么……怎么是他?
她听人说,南嫚要嫁的人,是青年才俊,是人中龙凤,她也只是心有不甘。恨自己没有气运。
她向来最羡慕妒恨的就是南嫚,她娇纵任性,可有人宠着。自幼生活在锦灰堆里,什么都不必操心。就像夫婿,别人千万般祈求,她连嘴都不必动,人家就上门求娶。
她不明白她与南嫚差了什么,论身份,父亲都是五品上下的官员,都是嫡女,论相貌,南嫚虽艳丽,但她也生得清丽可人,温柔秀美。
论才华,南嫚更是不如她,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反倒是她,不说琴绝,也能说是上佳。要说其他,也能略懂一二。
凭什么南嫚就什么都有,她却要委曲求全?
过往那些,她只恨自己没有气运。
可现在,她再不争,她就再也得不到那个人了。
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眶滚落,可陆婉死死的咬住嘴唇。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
半晌,心情平复下来。
轻轻地用手帕把眼泪擦拭干净。
缓缓地从花园走出来,正好碰到出来找她的秀杏。
秀杏见陆婉神色平静,也就不提刚才的事情。默默地跟在陆婉身后。
陆婉回到自己房间,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
外头侍婢怕出事,都准备去请小魏氏。
陆婉才叫了时常给她梳妆的绿苑进去,陆婉手里拿着个雕花小木盒,坐在梳妆台。
见绿苑进来,声音轻缓的几乎听不见。
“你给我梳个别的发髻,待会儿我要出去。”
绿苑想着,给她梳了个瑶台髻。
正想问问陆婉满不满意,突然看到梳妆台铜镜里陆婉那如淬了毒的眼神。
绿苑吓得一哆嗦,正要拆了那发髻,就听陆婉缓缓地说,“这个发髻,梳得好。该赏。”
绿苑抬眼看,陆婉那秀丽的脸上依旧是温柔可亲的笑容。
与平日温柔娇弱的模样没有什么不同。
方才那眼神,好像是错觉一般。
陆婉拿着手里的小盒子起身,脸上笑容得体,如清风般温和。
“走,我们去五娘子那儿。她今日这样的喜事,我还没有恭喜她呢。”
南嫚与南嬨白话了几句,也就回去了,才到院子,瑞冬就过来说,表小姐陆婉过来了。
南嫚觉得好生诧异,陆婉知道自己不待见她,向来不往她院子里来的。
“她有什么事?”南嫚皱了皱眉,转头看着瑞冬,头上的珠串跟着晃动。
“倒没说。只说来了府里这么久,还没往娘子这走动。”瑞冬也有些纳闷。摸不清陆婉这一招。谁都知道娘子不喜欢她,以前她恨不得躲着娘子,今儿还上赶着来。
这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事儿。
南嫚懒得想,往正厅去,果然见陆婉坐在梨木圈椅上喝茶,巧的是,陆婉也梳了个瑶台髻。
南嫚皱皱眉,并不客套,“你来做什么?”
她着实不喜欢陆婉那小家子做派,没得哪家姑娘遇事便哭哭啼啼的,好像天下人都欠她的。府里上下是缺她吃缺她穿,见着谁穿有个好东西,都巴巴地眼红。
总是觉得别人看轻她,她自己也不动脑子想想,老夫人是她姑祖母,她嫡亲的姑母是宫里的魏昭仪。有谁看轻她?
况且府里对她和各位嫡女一视同仁,哪里来的看轻?
是她自己心里卑弱,就觉着别人也这样瞧她。
南嫚最是瞧不起这样的人。所以才处处看不惯她。
陆婉柔柔地笑着,把茶盏搁下。“我想着来府里久了,倒没各自走动。今儿就过来拜会。”
南嫚最是讨厌听这些油皮子话,一句都懒得搭理。今儿心情好,不想刺她。
陆婉见南嫚不说话,又道,“今天你有喜事,我便准备了些薄礼。还请收下。”
说着拿出一个雕花小盒子。
见南嫚还是不说话,只把盒子搁在小桌上,“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我,可我今儿真是想来恭喜你的。毕竟我也算与你从小一起长大。我也没有旁的姐妹。姐妹几个,就你先定下来了。我也替你高兴。你若是不想要,扔了便是。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起身,叫绿苑打帘,小步轻迈,且回去了。
南嫚看了看那小桌上放的雕花小盒,起身过去拿起来打开,里头是一盒胭脂,还有一个同心结。
瞧着不像外头的。
南嫚叫瑞冬收起来。
瞧着还算有诚意。
不仅才能卓越,连相貌都是数一数二。也不晓得那家的贵女有福气,嫁给这样的人物。
刚出来就见六娘子匆匆的过来,春花妍漫的脸因着走得急,绯红一片,隐约还能瞧见晶莹的小汗珠。
想来真有急事。
慧悦轻声问一句,“娘子怎么来了?有什么事?书房里有外客。”
南嬨凑近慧悦,悄悄地问,“阿耶有什么异常么?”
慧悦只闻见极清淡的香气在鼻尖漫过。
南嬨与旁的女孩不同,她并不喜欢那些浓郁的熏香,她向来更喜欢妆坊里少有人问津的香膏,味道清淡悠远。
“方才瞧大人兴致颇好,没什么异常。”慧悦被这话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南嬨松了一口气,还好来的及时。
只是找个什么由头进去啊。
蹑手蹑脚的凑在窗边,跟着她来的梨袖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可心里有些高兴。
她是娘子八岁的时候从外头买到娘子跟前的。娘子以往什么样她并不知道。
可采萱总是跟她说,娘子变得寡默了许多,人不必以前活泼。
在她印象里,娘子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安静的。
只有和大人,夫人还有循郎君一起时,才有些小女儿情态。
娘子近来愈发自在,比在虞城时候放开许多。想来五娘子功不可没。
庆晏抿了口茶,扫过书桌正对的那幅画。
是一幅春景图。
虽也不过是些普通的景色,可笔触灵动,倒是上佳。
扫了一眼落款,是用柳体留了一行小字,萱草叶生春,细泉成玉镜。再没有旁的。
南怀瑾见他眼神落在那幅画上,轻咳一声,“不是什么名家之作,只是瞧着有几分灵气,留着一观。”明明是平常的话,庆晏却从里头听出了些许骄傲。
庆晏眸子里蕴着笑意,面上却平静,还附和两句,“画与书一样,时而能发现些有趣之处。”
萱镜,南嬨的小字。
他还记得小姑娘当时见他有了小字,非要求南怀瑾给她也取一个。
南怀瑾叫她闹得没办法,给她取了这两个字。
萱草,别名忘忧。镜者,光明照耀。
小字里寄托了南怀瑾对南嬨全部的祝愿。
愿光明照耀,此生无忧。
南怀瑾放下茶盏,与庆晏道,“我还有一本藏书,少有人知道。便是徐树子的《周论》。”
南嬨在外头听着这话简直心都要飞出来,讨论画好好的,又提起《周论》做什么?
南嬨想了想,朝梨袖招手,叫她过来。
又耳语几句,梨袖了然,匆匆去了。
庆晏挑眉,《周论》不就是小姑娘送给他的礼物?
这事儿南怀瑾不知道?那……正要阻止南怀瑾,就见南怀瑾从里头的书架上拿出个檀木盒子,打开,里头竟也有一本《周论》。
庆晏放下心来,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他怎么忘了,那小姑娘最擅长的,就是临摹字体,就是不知道他跟南怀瑾手里的,谁是真谁是假。
放下茶盏,接过南怀瑾递给他的书。
随手翻了两页,抬眸看向南怀瑾,“我一直想求此书一观,不知太傅能否割爱?借我誊抄一本。“边说将书又翻了两页。
南怀瑾对于同好向来宽容,只说,“你且拿去看,誊抄倒是不急。只是来日可以一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