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众人从睡梦中醒来,张大力天不亮就来了也不敢惊扰众人,就在门口守着。好不容易等到病房门开了,张大力连忙迎了上去“神医醒了没?”
开门的是张秀珍,比划了个“嘘”的样子,也不多说让他自己看,然后就出门买早饭了。张大力伸头一瞧,好家伙,乞丐整个人躺地上两只脏脚跷在床边,抱着个酒瓶,仍在打呼。直到张秀珍带着三十多个成人拳头大小的包子回来,乞丐闻到包子香味,才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从地上爬了起来。
“大师,吃早饭了。”张秀珍看到乞丐醒了,将包子放在桌上,招呼众人吃饭。
张大力觉得奇怪,这么多包子,谁能吃的完,难道留着当中饭?乞丐冲点点头,又伸了个懒腰,才走到桌子旁随意的拿起一个包子往天上一丢,然后张嘴一接,嚼两下,包子就顺着喉咙下去了,然后又拿起一个包子,仍然是一丢,一接,一嚼,一咽,偶尔还拿起酒瓶灌两口酒,张大力直接看傻。
就在吃到第八个的时候,乞丐看到站在门口的张大力,张大力早上起的早,没早饭就一直在门口守着,开始看到乞丐吃包子还很惊讶,后来看习惯了,看乞丐吃的那么香,肚子也饿了,只是站门口没好意思开口。乞丐看到他,嘿嘿一乐,拿出两个包子,直接丢给他说了声:“吃!”。
张大力接过包子,脸一红“这哪好意思呢…这包子…这…”低头一看包子,傻眼了,只见原本雪白的两个包子上,各有五个黑指印,一时间,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乞丐看他拿着包子发呆,笑了笑说“吃,你不吃,去不了张家村。”
“啊…?”张大力一听这话,以为乞丐嫌他不吃包子没面子,生气就不去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苦着脸把有着黑指印的两个包子吃了下去。
三十多个包子,乞丐一个人消灭了二十八个,剩下几个众人分食完毕,乞丐站起身来,叫上张大力和张秀珍,跟贾家道别,贾志明几次说要开车送他们去张家村,都被乞丐拒绝了。乞丐最后只嘱咐了他一句:“香火不能断。”
张大力跟着乞丐来到楼下:“大师,您看,俺昨天就把车票买好了,俺们直接去车站。”说着掏出几张车票递给乞丐。
没想到,乞丐一把推开,摇了摇头:“不坐!我晕车!难受。”
“那…”张大力犯难了,这淮城到杨青市也没有火车啊,这可怎么办。没想到乞丐一指贾志明昨天买给他一直停放在楼下的人力三轮车“坐它!”
“啊?”张大力愣了,张秀珍知道乞丐脾气和习惯,倒是没觉得奇怪,只是捂着嘴偷偷的乐。
“这怎么去?”张大力挠挠脑袋,不知道乞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头里骑着,我俩后头坐着。”乞丐大咧咧的把车锁一开,然后往后座上一坐,张秀珍看乞丐坐上去了,也没说什么跟着乞丐也上了后座。
“啊?骑到张家村?”张大力呆住了,他一个庄家把式,常年吃苦耐劳,倒是不怕累,就是觉得骑这个车太慢“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到?要不神医啊,我给您买点晕车药去,我们还是坐长途车去,您将就一下?”张大力试探着建议。
“不行!就坐这个去,不然就不去。”乞丐把脸一板。
“好好,这个坐这个吧。”张大力再次觉得神医脾气古怪,但是想到神医能救村子,也就认了,骑上车,一路蹬着,出了医院大门。
人力三轮车速度很一般,而且就算张大力体力再好,背着两个人连续蹬了一个小时后也累的直喘气,乞丐却还在后面一直催“快点,快点。”气的张大力差点想把车一摔不骑了。
整整过了一个半小时,连淮城市区都没出,张大力累的汗流浃背,速度是越来越慢,最后实在是蹬不动了“神医啊,咱先歇会,实在蹬不动了。”
“嗨,你咋这么没用,早上白给你吃包子了。”乞丐坐在车后发着闹骚。
“啊?”张大力这才明白早上乞丐为什么给他吃包子,感情他要不吃早饭,不是乞丐去不了张家村,而是自己去不了啊,也是,照这个骑法,再没吃早饭,估计一出淮城就得累死。
张大力歇了一会,爬起来继续蹬,车子慢慢悠悠的出了淮城。
一出淮城,看着张大力慢悠悠的蹬车,乞丐叹了口气,从随身口袋里拿出给贾方治病时候用的那本小册子来,翻到其中一页,开始诵读:“天帝之山有草焉,其状如共葵,共其臭如蘼芜,名曰杜衡,可以走马,食之已瘿。”念毕,不知何时,乞丐手中多了一把绿草,乞丐从中摘出一片来,用舌头舔了舔,粘上口水“啪”的贴到张大力的背后。
“哎呦,神医,你把啥玩意贴俺背上了?”张大力顿时觉得后背一痒,赶忙回头去问。
“问那么多做什么?好好蹬你的车。”乞丐不耐烦的回了他一句,张秀珍则对乞丐的种种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所以乞丐拿出绿草贴张大力背后,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说来也怪,当乞丐给张大力贴完草,张大力就感觉背后痒痒的,紧接着,感觉浑身充满力量,之前的疲劳一扫而空,车子越蹬越轻松,越蹬越快,整辆人力三轮车沿着国道呼啸着前进,只留下路两边目瞪口呆的行人。
张大力蹬着车,也不累了,整个身体感觉到一种轻松愉悦,边蹬,边回头聊天:“神医啊,你看,说来也怪,本来蹬车很累的,不知道为啥突然觉得轻松多了。”
乞丐也不多说,只回了一句“路在前方。”
“神医您说啥?”张大力不明白乞丐说的是什么意思,又回头问。
“大师让你看着点前面的路!”张秀珍一指前面。
“看前面?”张大力回过头来,发现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个人来,顿时一惊,刹车已经来不及了,急中生智,车把一拐,三轮车几乎是贴着前面那人的脸有惊无险的冲了过去,双方都惊出一身冷汗。
谁知,就在三轮车靠近那人的时候,乞丐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又拿了片绿草,说了声“你也来吧。”就顺手贴在那人身上了。
刘学真是清元村三清观道士,刘学真的父亲从小就把他送到三清观跟着师傅学本事。解放前,三清观道士可是个肥差,再加上刘学真的师傅还会两手小把戏,经常出门去周围百姓家里“降”个妖“做”个法什么的什么的,因此十里八乡每日上香朝拜的人络绎不绝。可惜,解放后除四旧,三清观的道士死的死跑的跑,师傅也受不了隔三差五的大会,含怨而亡,就剩刘学真一个人。好不容易挨到新时代,哪知道政府大力宣传破除封建迷信,而且师傅临死前忘了教他把戏,因此他除了会画一种蹩脚的符,什么都不会,周围百姓也就不再来三清观了上香朝拜了,刘学真日子过的很苦,只能靠三清观后面的一亩三分地里种点粮食,青黄不接的时候偶尔典当些观里的杂物过日子。
就在昨天,有个自称是三口县张家村村长的人来找他,说村里闹怪病,医院看不好,怀疑是闹妖精,找了好几个神汉神婆,都不管用,便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找到了刘学真。刘学真几十年没接活了,终于来了趟活,立马点头答应,村长丢下500块钱就走了,刘学真心里那个乐啊,多少年了,终于有活了,赶快拿出一百块买了点好酒好菜,好好的大吃大喝了一顿。
吃饱喝足,刘学真看到自己身上庄家汉一般的装扮,想想,不对,出门做法事哪能穿这一身,翻箱倒柜的去找道袍道冠,把床都给翻过来了,也没找到。最后一拍脑袋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实在没钱了就把仅剩的一套道袍道冠桃木剑给当了,又赶忙拿钱给赎回来,当铺人当初收完这套东西就后悔了,现代社会,谁还要这套东西,看刘学真来赎当巴不得他早点拿走,也没加价,按当初四百块的当价就让他赎走了。
道袍道冠桃木剑都有了,刘学真想想,还是不对,到时候做法事是要站台上的,是要露鞋的,穿着双破布鞋站台上也不像话,可唯一的一双做法事用的十方鞋,也早就被刘学真当了,刘学真有心去赎当,可是实在没钱了,心说:这钱,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早知道就少买点酒菜了。
最后刘学真实在找不到东西,一抬头,看见三清像,计上心来,先是对着残破不堪的三清像拜了三拜,三清像在除四旧的时候就被破坏了一些,刘学真也没钱去修,除了偶尔打扫一下,也就一直让三清像这么破着。
刘学真一边拜,一边祷告:“各位老祖在上,弟子刘学真在下,弟子现要出门降妖捉怪,无奈囊中羞涩,现借老祖香炉一用,待赚得钱财必定归还香炉,并给老祖重塑金身,望老祖勿怪。”祷告完刘学真站起身来,做贼似得拿起三清面前的小香炉,直奔当铺。
“换当!”刘学真将小香炉递了过去,当铺的人接过香炉,看着确实有点年头就问他换什么。“换那双十方鞋。”
接过鞋,刘学真回到三清观,第二日清晨梳洗了一下,然后换好道袍道冠,穿上十方鞋,立刻感觉自己如同当年的师傅一样仙风道骨,正要走,突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没路费。这可把刘学真急坏了。最后实在没辙,一咬牙一跺脚,往国道路边一站,指望搭顺风车去张家村。
谁知,在国道边上站了几个小时,过路的司机看他穿着一身道士的衣服站路边拦车,都以为他是神经病,没有一辆车愿意载他。
就在他垂头丧气的时候,就看到一辆人力三轮车在国道上风驰电掣的向他冲过来,吓的他差点尿了,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悬之又悬的躲开了三轮车。就在这时,三轮车后座上突然伸出一个手来,“啪”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然后三轮车又风驰电掣的离开了。
刘学真张嘴开骂,刚说了一个“你…”就感觉双腿居然不受自己控制了,紧接着,双腿就自顾自的动了起来,狂奔着向着三轮车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