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仪轻轻一笑,白羽长衫顺风拂落好似带起了一阵海棠花香,他嗅了嗅,的确叫人心驰神往,男人不介意裴兮宝话中的小刺头,凤眼目光赤裸裸毫不避讳。
仿佛世上的女人都该为他们所倾倒、打动和征服。
裴兮宝对他这般轻佻放浪寥增几分厌恶。
“没想到裴家的小姐竟会精通驭马术,”这是整个八骏马会每个人脑海中都浮现的疑惑,裴兮宝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千金,只听说娇蛮任性不学无术,“你这匹翻羽不是凡品,虽然还未成年,腿脚不够利索,但品相美貌搭予裴小姐这般妙人儿也是相得益彰。”
翻羽论体态自是一等一,就好像裴兮宝,匣中珍珠年幼稚气却已展露了绝丽姿色,美人在骨不在皮,若两者兼得,何等销魂。
宋仪挑剔也喜欢美人,可不爱美人抢了风头,八骏马会是男人的天下,还轮不到小丫头来逞强。
驭马,靠的是实力,赛速更是需要主人与马儿的心有灵犀。
裴兮宝对他灿然一笑,伸手摸摸翻羽的鬃毛,漫不经心道:“宋少爷的玄马看来有乌兹的血统,听闻能日行五百里,花了八千三百两从西域的樊僧手中购得,当属稀世珍宝,兮宝技艺不精不求魁首,但宋家少爷精妙绝伦、胸有成竹定是有了万全准备不辱其名。”
她还挑眉跟了一句:“我就,拭目以待。”
宋仪的脸色阵红阵白给呛了声又发作不出来,这小姑娘分明是说,若他夺不了魁首,就是辱了这神驹马儿的名。
几个小奴在围栏外听到了,掩唇噗嗤一笑。
宋仪顿觉脸上无光,裴家的小姐不像传闻中那般碌碌无能,倒是一张嘴里有三寸不烂之舌,刻薄的很。
裴兮宝在他自讨了个没趣的背后收住了笑,宋家在南郡也算富贾名门,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流风倜傥的纨绔子弟,在裴家落难后怂恿着裴云颂将祖母藏于底箱救命的房屋地契骗走,搜刮掠夺一空。
世上无耻之徒多有光鲜外表。
她深吸一口气,远山之中有嘹亮的哨音撼动了空气。
铜锣震响,赛速启始!
马匹围栏“呯”地被撞开,眨眼便有数道风讯极影掠过,裴兮宝立马挥鞭,驾喝声起,翻羽越蹄,马尾如练高高一扬。
她捏紧马缰俯低了身,小马驹初始的速度比不上成年马的激猛,她轻轻压着马背勒缰调整着角度沿着马场最小的拐道绕圈,聚精会神只在脑中将燕岐的教诲过滤一遍又一遍。
你若是害怕,马儿就会感受到。
悉心注意它的速度和力量,提醒它即将迸发的时刻,你需要同心协力,而不是掌控驾驭。
裴兮宝屏气凝神踩着马镫踢紧马腹,过弯时将身子倾侧以减少组碍,蓦然,她一把拽起缰绳,“喝”,低呼撩人,翻羽趁势扬起前蹄,越过一道路障。
那利落身形惹得看台上的人都纷纷叫好。
裴兮宝的表现已经大出意料。
老太太驻着龙头杖看似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可眼珠子死死的盯着那白玉小马。
一旁的方大夫人紧紧捏着绢丝绣帕生怕裴兮宝一个不小心出了岔,翻羽飞跃过障碍时,这素来温婉端庄的女人都惊呼着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拍手称好,若不是赵姨娘一把扯住了她,怕是要失态了。
红玉珊瑚在裴兮宝的发髻上映照着日暮寸光,像极了一只破茧而出的春蝶蹁跹落在众人心上。
可裴兮宝还未满意,她盯着马前数人,她可以快一些、再快一些——阳光将她额头的细汗照的晶亮,最后一圈,她必须要拼上一拼。
小姑娘后槽牙紧咬,微微松开缰绳,突然,翻羽鼻息变的粗重,仰天嘶鸣蹶起了前蹄,裴兮宝早有预料,趁势狠狠一鞭子抽打在马腿,踮着马镫高升呼喝——
驾!
小马驹的眼睛突瞪似还带了些许血丝,它骤然狂奔的速度仿佛着了魔般冲撞而去,所有人都看到了翻羽的异常,观席上的人皆错愕紧张的站起身呼喊起来。
那匹马儿是不是疯了!
凌乱的马足飞溅尘泥,裴兮宝看不到身边究竟掠过了什么马什么人,她全神贯注只想控制住翻羽最后的势头拼命豁出去一样闯过了赛场的终点。
可马驹并没有就此停下。
翻羽四蹄迸进,看的出来,它也想阻止自己慌乱的马蹄可无能为力,裴兮宝被颠簸的似要散了架子,心下顿惶恐惊慌,这让她想起了在高崖前的坠空感。
马场负责安危的驯马师还未来得及追赶,身边已有一匹枣红骏马疾驰飞奔而去。
清亮的啸音落在翻羽耳中,它似终于找回半分神志控制着势头拉拔住不稳的后蹄,马身一歪,裴兮宝“呀”的怪叫着就从马背上甩飞了下来。
这是她第二次知道,鸟儿为什么会飞翔。
噗通,小姑娘脸色惨白的跌进一个怀抱。
“你疯了?!”厉斥声显出他的怒气冲冲。
裴兮宝吞了口唾沫挤出干笑,燕岐生气的时候生人勿进,那双眼眸中崩裂出来的怒火和晦暗比他沉默寡言时更叫人觉得窒息压迫。
裴兮宝方才在狂奔的马儿身上来不及吓出的冷汗现在倒是涔涔黏腻。
燕岐的手捏成了拳,整个身体都紧绷着,裴兮宝是疯了才会想出这种下三滥的鬼主意——
她竟然利用腿上还没有好的伤,血腥味令翻羽受到刺激惊了狂,癫疯一般冲撞出去,天知道,这马驹凌乱不受控的四蹄掠过燕岐身边时,他被吓到了。
裴兮宝从马背上摔下,燕岐几乎想也未想,若是没有救下她,这小姑娘的脖子怕都摔断了!
裴兮宝见少年脸色不善大发雷霆,她只好收回笑吐了吐舌头,嘟囔着:“是你说只要胆子大的……”
瞬间发生的事,她压根没有多想。
那还是他的错了?!
燕岐攥紧的指骨“喀”的发出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