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有两位小姐,这姑娘怕是那老太太当掌中宝的小珍珠。
掌柜的一听,身形稍僵可眉宇却舒展开来,不慌不忙道:“裴小姐,有何贵干?”
裴兮宝虽然是南郡都尉的女儿可乳臭未干,这儿是赌坊,是当铺,不是丫头撒野的地方。
尤其,理,在他这边。
裴兮宝吸了口气:“我的堂哥不懂事,听说昨夜在坊间欠了数万的赌债,我来替他还债。”小姑娘摸了摸身下的荷包。
裴兮宝平日并不多带银子在身,千金小姐的花销无需经手,只是这次来闻言堂,多少得给裴家衬足了脸面,所以——
她捣鼓了半天,摸出两张庄子钱票:“裴家的号子随时都可以兑现六万八千两,”可还差着数千银子呢,裴兮宝摸了摸发髻的翠玉如意簪,就连耳下的绿松玛瑙环都摘了下来,管它什么金珠银玉,一股脑儿的惦着脚往掌柜面前推,“怎么着,也够还那七万余,还请东家高抬贵手。”
她是明白人,不叫掌柜叫东家,东家是谁,是赌坊的幕后老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当昨夜的抵押没有发生过,你我两清也两不相欠。
掌柜眯眼细细琢磨着玉石,的确是巧夺天工的极品,可他讪讪一笑:“裴小姐大概弄错了,大少爷抵的可不止七万余两银子,”他从案几下掏出张立契,“裴云颂在赌坊酒楼的花销欠债不止这个数,喏,前几天还为个姑娘包了满月楼,咱们可都是看在裴老太太和都尉大人份上没上门讨债,毕竟出了丑事,丢的不是铺子的脸。”
裴兮宝一愣,目瞪口呆的,裴云颂清了清嗓子直往身后躲。
“老实说,霁光茶园的契子是个烫手山芋,”小小的长生库吃不下也不敢吃,掌柜嘴上那么说却嬉皮笑脸的,“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若想赎回去,起码得这个数。”
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万两?
裴兮宝惊叫:“狮子大开口也没这般不讲道理!”
“掌柜,咱可不是这么说的!”裴云颂也脸色大变。
“大少爷您昨夜赌输了烂醉如泥,说了什么还记得清楚?”掌柜讪笑,见裴云颂下意识的咂舌,“但这手印是绝对错不了的。”他晃晃那张有着裴云颂签字画押的条款,“大少爷抵当的时候,咱们就说好了,每过一个时辰,本利就要翻倍的。”
三四个时辰,自然是这个价。
“不认也成,咱们,衙门见。”掌柜一甩手,大不了闹到府衙,人人都来瞧瞧裴家的脸面。
“不不不,”裴云颂怕了,“兮宝、兮宝你就想想法子,帮帮我。”被老太太知道他闯了这么大的祸,怕是要扫地出门。
裴兮宝惊怒交加:“我哪来那么多银子!”
裴云颂舔着唇角:“你、你在八骏马会上不是大出风头吗,老祖宗一定高兴坏了,你想个法揣点儿银子,祖母不会介意的,她疼你,你说什么她都应承。”
裴兮宝杏眼圆睁:“你要我骗祖母的银子给你还债?!”裴兮宝咬牙,“大堂哥,你怎可以这么昧着良心?!”
祖母辛辛苦苦创业打天下,将整个南郡的商行收拾的服服帖帖,是给你来糟蹋的吗?
“那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大堂哥被赶出家门吗,我娘得多伤心,你忍心吗?”裴云颂也抓的到痛脚。
方大夫人虽然优柔寡断,宠儿子无法无天,可人心是极好的。
“我爹回来得知此事,裴家还能安宁吗?”
裴兮宝恨不得一耳光甩他脸上。
掌柜瞧着这对兄妹剑拔弩张的模样,他敲打了下那对松石玛瑙环,翠音清响价值不菲:“不如,我来给裴大少爷指条明路?”
裴云颂目光一亮。
“喏,现在面前有八万两,大少爷要不要再赌一回自己的运气,”掌柜将茶园的地契摆在桌上,“赢了,全数奉还,输了,不再纠缠。”
就当把茶园名正言顺的卖给了他们赌坊,日后不可反悔。
裴兮宝心里一凉忙抓住裴云颂:“不。”
“我赌!”
裴云颂已经脱口而出,他是走投无路,要不然报官,要不然见裴老太太,哪一条,都是最坏的绝路。
“裴云颂!”裴兮宝急的直乎其名。
“兮宝,你让我最后赌一回,若是赢了,一切都迎刃而解了。”就好像将死之人抓到的最后一根稻草。
“裴少爷快人快语,请。”掌柜见他应了,忙将人往内厅一迎,厚重帘子半掀就能嗅到乌烟瘴气。
赌坊里,人声鼎沸。
裴兮宝拳头一捏,暗骂道死性不改,她转身只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啪”,掌柜的手已经撑在了门堂将她拦了下来。
“裴小姐既然来了,就不急着走,里头有好茶奉上,也请您,做个见证。”裴大少爷入了瓮,怎可放行这宝小姐。
至少,也要等茶园的地契,名正言顺到手之后。
裴兮宝心知自己不可能轻易逃出这家当铺,别说那两位伙计已经一左一右站好,堂外定还有别的杂役等着。
她强定心神,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