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1 / 1)

<>为何韩菱纱会死?我写文后才明白,世世代代盗人坟墓啊李幼蝉推开篱笆,提步便往回走去。

“幼蝉姑娘,等等!”颜青竹叫住她。

李幼蝉方又停下,回过头来,悠悠地望着他,“你还有何话说?”他若后悔了,我也不能再软了态度,非得让他求我不可。李幼蝉如是想着。

颜青竹拾起地上那个小灯笼,抖了抖灰,朝李幼蝉道:“你灯笼忘拿了,天黑了,你还是把灯笼带上吧,我给你点燃了它。”

李幼蝉彻底黑了脸,再无半分留恋,提步便跑,再没有了刚才迎风摆柳般的袅娜姿态,恍若一只受伤的兔子仓皇出逃,一袭背影很快消失在暗夜中。

颜青竹愣怔片刻,提了灯笼追出去。到底是夜深人静的时分,她一个女子若是出了什么事,颜青竹到底是不安心的。

颜青竹只追在李幼蝉二十步开外,见她悄悄然推了门回家,看看手中那盏灯笼,觉得放在自己这边总不合适,便将灯笼插在了李家院子的屋檐下,方才叹了口气,独自返回。

阿媛已在窗前看完这从头到尾的一幕,这时方拉好窗帘重新回到床上。刚开始李幼蝉还压着声音,越到后面越是声嘶力竭,似乎忘了对面还有自己的存在,阿媛便将整个事情听得七七八八了。

原来青竹哥并不喜欢李幼蝉,阿媛拉了拉被角,觉得早上那种奇怪的感觉消失了。

又想到李幼蝉,却觉得她有些可怜又可爱。这人虽是自视甚高,但毕竟她家里是村中富户,人又长得好看,自是有资本自傲的人。想她比自己还要大上一些,这个年纪还未出嫁,必是家中父母十分宠爱,自己也挑挑拣拣。

她不愿接受原本的安排,而是想自己寻一个合心意的,可见得她也是颇有勇气的。虽然相中的人并未看中她,但到底是努力过了。

大华朝的律法中,男女婚姻的自由度比之前朝大有提高,良籍男女到了一定年龄可自行婚配。除了不适龄和有婚约等情况,父母并不能横加约束。

可律法规定是一方面,实际执行又是另一方面。在民间,上自世家富户,下至平民百姓,父母之命的婚姻仍旧是十分盛行的。

阿媛见着李幼蝉的行为语言是有些可笑,但这可笑中倒也有令人钦佩的地方。显然李幼蝉自己是个有些想法的人,而她家里人大抵也是尊重她的,否则她这种敢于将自己情感私相授受的精神,连萌芽也未必有了。

便是这种敢于争取的态度,在世家女子中也少有。阿媛在梅吟诗社见过许多娘子,她们中,自然有程娘子那般面容温柔,心中却似潇洒落拓大丈夫一般的人,但更多附庸而来的世家女子,却未能如程娘子一般。她们会写春情满满的诗作,却未必敢真正去找一个符合自己心意的人。到得嫁龄,多数也是按家中的安排找了个门当户对的郎君。那个当初在她们诗作中或仗剑或吟诗的翩翩少年,大抵便是个美丽的梦罢了。

世家女子大多还是循规蹈矩,反而不如李幼蝉这个自作多情的村姑来得真切。

阿媛觉得自己的想法好像有些矛盾。颜青竹不喜欢李幼蝉,她觉得好似有点莫名安心的感觉,而李幼蝉富有勇气的行为她又觉得难得,为她不能得到所爱感到可惜。

转而又想,那青竹哥为何不喜欢李幼蝉?她是个不错的姑娘啊。难道就因为不愿意学耕地,不乐得人家瞧不起他这个伞匠?

慢慢地,脑海中又想到了宋明礼的样子。

一个女子自作多情的样子便如李幼蝉那样,一个男子毫无爱意的样子便如颜青竹那样。那宋明礼与她呢?自己多番体贴,而他却越发冷淡,这情形像极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样子。往日自己总安慰自己,因为他忙于功名之事,才无法记挂自己。如今想来,颇像个可笑的理由。再是忙碌,说句关心话的时间总有的。

若说他对自己无意,又何必许下红叶之盟?若说他对自己有意,为何如今态度判若两人?莫非他下得山后,另择芳枝?

宋明礼相貌堂堂,前途一片大好,阿媛自是喜欢他的。可她的爱意中也不乏私心。宋明礼考中举人后,便可为候补官员,逢人也要称他一声老爷。吴有德纵使再难缠,见了官员也要矮三分。嫁得良人,割开与吴有德生活上,乃至户帖上的纠葛,这是阿媛的心愿。再者,能嫁个有功名的人,她娘泉下有知亦是安慰了。

可若宋明礼这头出了问题,阿媛一年的努力便是白费。心中已打定主意,虽是宋明礼不让她再去书院相见,但她下次去镇上,如何也要设法相见,将事情问得清楚。

想到这里,有些困倦,阿媛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晴好的夜过去,第二日早间又是蒙蒙细雨。

阿媛收拾一番,往厨房中查看,见剩下的糯米粉不多,仅够做二十个糕团的样子。阿媛从来不敢在家中储多了各类食材,深怕吴有德见到了,以为她的买卖这般赚钱,便难以再用十多个钱打发他。

昨日在枕水镇卖糕,也曾问过各种材料的价格,因为节气中糕点都涨了价,连并着一些材料也浮动了价格。阿媛便没有购买,相信过得几日价格自会掉落。

看来今日是无法去镇上了,如此也好,一来算了时日,吴有德这两日,或早或晚,该是要回来了,若被他见着自己做糕,或许又要提钱的事,她做糕,一向也是趁他不在的时候;二来颜青竹上次采来的茼蒿,艾草等野菜也差不多用光了,她今日得去后山再采些,先把汁儿绞出,明日便省了功夫。

阿媛怕午后的雨会下大,便趁着午前出了门。

对面的院子中空无一人一物,屋檐下那个小窗边上常放着的背篓此刻也不在那里。看来颜青竹见着下雨,已收了院子中的工具,又拿了背篓往后山去了。

想来又是去伐竹,顺带挖些笋子。

阿媛想到他昨日被李幼蝉纠缠,回来还要烤伞,也不知几时睡下的。今日又早早地起来,这人倒是勤勉得很。

却又想起昨晚上李幼蝉的一番话,说颜青竹做伞的手艺不能发家致富。这番话阿媛是不同意的,镇上便多有携技发家的手艺人,制瓷,染布,织造,刺绣……这些江南主产不知道饱肥了多少匠人商户,只是前朝商人匠人的地位都不高,大有重农抑商之势,到了本朝,虽风气大改,但一些自视甚高的农人瞧不起匠人商人仍是常见的现象,毕竟大华朝建立时间尚短,很多年长者乃是两朝子民,乡间也尚不能如城镇开化。阿媛觉得,到底是在南安村这个远村,即使富裕人家,也难免鼠目寸光了。

说到鼠目寸光,又想到自己的母亲柳巧娘也甚是不看好匠人的,这个词也说到自己母亲一般,阿媛赶忙止住脑海中关于匠人的思绪,打伞往后山行去。

南安村的后山甚是荒芜,因为地势陡峭,并没有人在这里开采田地,向来人迹罕至,只有一些杂草丛生的坟头埋在那里。

阿媛每次从这些坟头前走过,都有些胆寒,不由得加快脚步。

可一过了这些坟头,景致却变得如在画中。

高大的楠竹遮天蔽日,成片丛生,脚下是新笋冒出的尖尖脑袋,头上竹叶轻摇,滴滴丝雨带着微凉的惬意落在肩头脸上。

几弯山泉如白练般在竹林茂密的山坡上蜿蜒垂下,流水涓涓,常年冲刷摩挲,将嵌在其中的小石头打磨得光滑圆润,晴好时有阳光散落而下,便散发出如玉的光彩。

山泉在山坡下的平缓处汇流,形成一汪浅水,野花水竹遍生其周,诱来各式各样美丽的昆虫。

阿媛犹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这方竹林便是颜家父子常来之地,她也常跟着来玩的。楠竹柔韧,伐下可做伞骨,水竹坚固,伐下可做伞柄。而她爱做的事情,是采了竹叶让颜青竹一双巧手给她变出个蝴蝶来。

阿媛脑中回忆着自己顽皮的往事,脚下将散落的笋壳竹叶踩得窸窸窣窣,忽而听到前面不远处传来割草的声音,阿媛抬头一看,正是颜青竹弯腰站在那里,心想,后山这么大,没想到竟会碰到,脸上竟有些火辣辣的,这莫名的感觉,自己也有些不解。

颜青竹正寻了几株鲜嫩的艾草割下,旁边背篓已是满了大半,细瞧之下,辨认出乃是麦浆草和茼蒿。这些东西平日里做菜不常用,全是她做糕时才用到。

阿媛想到那日早晨,颜青竹嘱她不要一个人来后山,要采什么,他可帮忙。

忽而觉得眼睛酸酸的,却又不欲上前和他打招呼。因着昨日晚上偷偷看他与李幼蝉说话,到底像窥了人家的私密一般,心中有些心虚和惭愧。若是颜青竹猜到她也许听到了,岂不更加尴尬。

“是了,我是他家妹子来着。不知道我哥他在不在书院,如果在,麻烦老先生帮我通传一声,说我在码头等他。”阿媛虽不喜那声“妹子”,可这倒也免了她费力解释。又见这老者虽为洒扫,身上却含儒雅之气,因是常年在此工作,得以诗书熏染所致,便也呼他一声“老先生”。

一声“老先生”倒是对老者十分受用,好像他一个扫地的突然变成了讲台上口若悬河的人物,他终于笑道:“宋秀才在房中温书,我这就替你传话去。”

阿媛从大篮子里摸出两个青团来,递给老者,“老先生,多谢你了。我自家做的吃食,你莫嫌弃。”

这老者本就是个孤寡的,突见了一个嘴巴甜,性子又好的姑娘,不禁有些欣喜,接了东西,脸上笑出花似的往门里去了。

阿媛怕的,便是他不尽心。如今见他倒是个容易收买的人,不觉好笑。

阿媛在码头上踟蹰好一阵,这才见到一个面容清俊,形神儒雅的年轻男子朝她这边走过来。他今日头戴黑色唐巾,身着淡青色交领袍子,领部缀白色护领,腰上松松系着一条细如丝绦的革带,越发显得身姿颀长,身上未佩一玉,手中亦不持折扇,却已散发出足够的才子气韵。她不禁笑着朝他走了几步,却见他神情并不愉悦。

宋明礼刚才听得门人笑嘻嘻地来通报,说他家一个漂亮远房妹子来找他。

他有些奇怪,他是个外乡人,来枕水镇习学已有数年,难得回家一次,也未听得家中说起有过什么远房妹子。

难道是他如今有了功名,当下又临近乡试,便惹得那些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有了不着边际的心思?

他一路想着,便走的慢了,待视线一晃,看到的竟是阿媛,他突地心中一滞,脚步有些跨不动了。当下情形似乎比见了亲戚还叫他头疼。

难道她怕自己不来相见,扯谎说是自己的亲戚?

“阿媛,怎么是你?”迎着面前少女的羞涩笑意,宋明礼也勉强挤出了一丝不自然的笑。

阿媛见他笑了,便不自觉低下头,“几个月没见了,我想着来看看你。”她恰巧看到自己绣鞋上的几个泥点子,赶忙状似无意地往后缩了缩脚。

她没听到宋明礼说话,半晌了不禁有些尴尬。她想起什么,终于从大篮子里拿出给他留的糕点。

卖得没剩下多少,又拿了两个给门人,如今看着更少了。

她已经趁着等他的时候,重新将糕点包齐整了,现下便取出递到他手上,有些期盼地道:“我做给你的,手艺不算好,你当是过节应个景。”

阿媛听得他轻轻应了一声,又不说话,心中顿时有些小小的失望。

“那...我不妨碍你温书了……我回去了。”阿媛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小声道。

眼下已近晚饭时分,出游的学子们已陆陆续续上了码头,往书院走了。

宋明礼不知道是否错觉,总觉得有几个学子路过时侧头看他,似笑非笑的。

“嗯,天色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路上小心。”宋明礼有些心慌地说道。

阿媛点点头,转身缓步朝码头行去,心里想着他咋就不和自己多说两句话?

正想着,她听见宋明礼追逐的脚步在她身后响起,她欣喜地回头。

宋明礼停下脚步,似是艰难地挤出一句话,“今秋就要乡试,我这几个月都会加倍努力,难再有别的时间...”

他这是怕她再来找他,耽误他时间了?阿媛心里虽不舍,但想着他这么努力不也是为了他们的将来吗?

想到这层,阿媛反倒释然了。

“你放心,你好好待在书院,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不会耽误你的。只是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为了读书把身体熬坏了。”

宋明礼松了口气,终于笑道:“那你路上小心些。”

阿媛看到他对自己笑,总觉得他心里是有她的,只是因为学业才一时疏忽了她。

也罢,待他考中举人,禀告了他家里他们的婚事,婚事定下来了,他见自己也不会这般扭捏了。

读书人最是忌讳所谓私相授受了,他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现在见着自己才会跟以前在山上的南安村不一样。

阿媛如是想着,人已经一步三回头地走到码头了。码头下刚好有只摆渡的船,只差一人就满员了,阿媛上船付了钱,乘客们立马催促船夫开船。

大桨划开,码头在视线中被荡得越来越远,阿媛早就看不清宋明礼的眼睛,他到底有没有也在看她呢?

宋明礼见那船远了,心下稍安,却忍不住叹了口气,望着手中的油纸包一筹莫展。

蓦地,他肩膀被人从后拍了一下,他受了惊吓般转过身去,却见是他在书院的好友——刘靖升。

刘靖升比宋明礼大两岁,今年整好二十,如今也是秀才身,与宋明礼一样,只等秋试,一展才华。

“明礼,你怎么吓成这样,我不过看你出神,拍你一下罢了!”刘靖升眼神满含戏谑,笑道,“怎么?那个山里佳人把宋兄迷得神魂颠倒了?”

宋明礼觉得额头已渗出一些冷汗,“刘兄,你我都是读书人,这种话不可乱说!”

刘靖升虽是书生,但祖上却经营过大买卖,到父亲这一辈弃商置田,因而脱离商籍,到他这一代便可参加科举了。刘靖升小时曾跟随祖父经商,眼界开阔,为人不拘小节,对着宋明礼经常开些玩笑。

平时也不见宋明礼反驳,如今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反倒更忍不住要打趣。

“还说没有?你手里拿的,莫不是佳人所赠?”刘靖升刚才就模模糊糊看到雨雾里一个娇小的身影。

宋明礼见瞒不过,只故作正色道:“刚才那位是南安村吴家的姑娘,我去年游学路过南安村,在吴家借宿过几日。她家贫,我走时多给了些钱,人家父母记挂着这番情意,现在知我孤身一人在镇上,特意让她送些东西过来。”

刘靖升迟疑着点头,“我倒是记得你去年出去过一阵的。”他伸手去抓那油纸包,“让我看看送了你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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