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山最近很是郁闷,就连扛着粪箕子拾牛粪这一向偏爱的活儿,这会儿也变得兴味索然了。他吃完早饭,便一路耷拉着脑袋,慢悠悠地磨叽到了杨柳河边,随手折下一根柳条吧嗒吧嗒地敲打着水面,眼睛呆滞地定格在远处的大山。
山后面的大城市里,保准儿有数不完的女人吧,猩红的嘴皮子,叫人看着就眼馋。柳叶一样的细眉毛,配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也一定勾走了不少男人的魂儿吧!那粉白色的小脸蛋儿,里面就像填充了一汪水,想必用力吹口气,都能吹破吧。还有一头披肩的麻花似的长发,走起路来会和高高的胸脯同时上下一颠一颠的。更有细细的腰肢,眼看男人使劲儿一搂便能从中弄断两半,那圆圆的屁股总是扭来扭去,直惹得你喉咙干干的,浑身燥热不已。
这些关于城里女人的事,不知是哪年哪月传进来的,就像雨后的竹笋,一夜之间便成了整个渔南村男人们最为热门的话题。男人们说的时候,马小山就老远地听着。有些汉子天生就是说书的料儿,一番打磨加工之后,更是绘声绘色,形神兼备,让人生出种种不同的幻觉来。
马小山听男人们说的时候,总能感觉到他的那根东西在下面撑起了一个小篷帐,这时他会像被偷看了身子的小姑娘,暗暗红着脸皮子,专拣人稀的地方走去了。打那朝后,他的脑子里就整天想着女人了,每天规律性的把女人从头想到脚丫子,不遗漏一丝一毫。
马小山已经二十岁了,按当地习俗,恰好到了男婚女嫁的年龄。可是渔南村偏偏阳气太重,女人所生孩子十有**都是男孩儿,生下的女孩往往活不过五岁便夭亡了。久而久之,外头逐渐形成了一种淫恶的说法,说是渔南村的男人是十八层地狱的魔鬼现了人形,专门来生吃小女孩的心肝,而且他们的那驴货儿上是带着倒刺的,一旦挨到了女人,女人就会被活活蹂躏至死。
由于这种淫恶的说法,外村的女子都不愿意嫁到渔南村来,最终导致全村五百六十三人中将近五成的男人讨不到媳妇儿,逢年过节早已谈不上喜庆,男人们最热衷的,还是有关女人的大大小小、杂七杂八的新旧艳事。
马小山当然是悲哀的,甚至是痛苦的。他也曾歪着脖子和他老子顶着干,为的就是早些弄个媳妇,可是他老子虽然蛮横,年轻力壮时有过单刀敌三霸的壮举,面对小山子凄苦的表情,却也没啥法子。
自家毕竟不是土匪强盗,总不能掂着把刀上外村逼人家把女儿嫁过来吧。“山子啊,你爹也是成不了事啦,咱是苦命的乡下人……”
马小山一听就知道没戏了,他爹一辈子不服输,可一谈到给他娶媳妇就立马服软,那么八成这辈子要打光棍了。“不,我不,我要娶媳妇!”一气之下,马小山冲出了篱笆墙门。
一连几天,马小山茶饭不思,精神萎靡到了极限。
此刻的他,痴痴地坐在杨柳河畔,幻想着突然从水里冒出一个女的来,一脸带笑的偎依在他身边,任他双手探究她身子的每一部位,然后他一下子把她掀倒地上,翻过身去像老牛耕地一样……那声音太美好了,叫人神醉的时候,更能激发无穷的潜力。
正当马小山沉浸在自己的幻境中时,隔壁的王大砍匆忙地沿着河岸向这面走来,看到他痴呆的样子,笑着说:“山子,今个儿又不拾牛粪去了?在这充啥楞呢?”
马小山恍惚过来,见王大砍正瞧着自己,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子,含糊地说:“哦,原来是大砍叔啊,我……我闲着没事,到这透透气,嗯,透透气。”
王大砍淫邪的笑笑,用扁担支着下巴,“山子,是不是想女人了?”马小山大惊,忙道:“没有没有,想她干嘛呀?我……我还有事得走了。”站起身,扛了粪箕子就要走。
“刚才周大麻子从南方领了个女人回来,啧啧,听说够勾人的……”
“啥?大砍叔,你说啥?”马小山一听来了兴头儿,唯恐听错了,急忙转过身来问道。
王大砍嘿嘿笑着说:“臭小子,听到女人就来劲了不是?还给你叔装什么孙子!”马小山不好意思地点头称是,“大砍叔,你刚说啥女人来着?”
“是这样的,周大麻子半个月前到南方跑了一趟,结果弄回来一个女的,长的别提有标志了!他呀,盘算着把这女的卖给咱村上,谁家出得起钱,谁就领回家当媳妇去。”
马小山只觉眼前陡然闪过一道光亮,兴奋得简直要大跳起来。“那这女的卖出了吗?”
这时,王大砍已经点上了一撮旱烟丝,悠悠吐了一口,眯着眼睛,“山子,叔知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是娶个媳妇过快日子的时候了。实话告诉你,周大麻子这会儿正在村委会旁边的空地上搞拍卖呢,人可多了……”
马小山一听就急了,顾不上王大砍和粪箕子,一溜烟蹿回家去了。
进了院子,马小山就见他娘刘三姐坐着筛豆子,就说:“娘,俺爹呢?”刘三姐手里忙着,低着头说:“在东边的自留地锄草呢,你咋回来了,不拾牛粪啦?”
“不拾了,有事!”一句话说完,人影早已不见了。刘三姐抬头看了一眼门外,低声叹了口气。
“爹——爹——”马小山一路狂奔来到自家的自留地,老远看见他爹马扎根弓着腰在忙活就喊开了。
“咋了?出啥事了,老子正忙着呢,喊个屁!”马扎根放下锄头,转脸看着马小山。
“爹,来不及了,你先跟俺走。”马小山显然等不及了。“兔崽子,跟你走?走哪去?”马小山知道他爹的脾气大,不给他说清楚,硬拉也是拉不走他的,就三句话并作两句把事情大概跟他说了。“爹,快走吧,晚了就真的来不及了!”
“不成,周大麻子这是贩卖人口,是犯法的,要是叫公安局知道了,会坐牢的。”马扎根知道这小子心眼儿直,想吓一吓他。
马小山想媳妇想昏了头,哪管三七二十一,什么犯法不犯法,坐牢不坐牢,人又不是他拐来的,到时公安局真正下来调查,又管自己鸟事。他一心只想要个媳妇,眼前是个绝好的机会,他怎么肯轻易就错过?“爹,俺不管,你要是不跟俺去,俺现在就跳到杨柳河给淹死!”
马扎根有些慌了,小山子是他和刘三姐唯一的孩子,将来他两口老了,还都指望小山子孝顺呢,他要出个三长两短,两口子真是没法活了。再说,小山子打小性子直,认死理容易急,若真像他说的自己一个不答应,他就投河死了,到时就是哭死也是后悔莫及了。
“山子,就算爹跟你去,咱也出不起钱哪,你想想,咱村里那么多光棍汉子,哪个不想弄个媳妇?这样一来二去,价钱肯定高到天上去了,就咱这家底子,能争得过人家吗?”
马扎根这回说的实实在在,马小山听了身子登时凉了半截,但他毕竟没有死心,还想要去争争看,没准儿自己不用花太多代价就能中头彩呢。想是这样想,但幸运率究竟有多少,他实在想都不敢想。
“爹,俺就想让你跟俺去瞧瞧,要真不行,俺也不叫爹作难。”马小山说着句话的时候,眼泪啪啪地直往地上落。
马扎根看他伤心的样子,也禁不住心酸起来,他话说到这份儿上,要是还不应了他,只会叫他更难过。“好吧,不过咱先说好,到那里你可不能耍无赖性子!”
“爹,你放心吧!”马小山高兴地抹掉眼泪,拉起他爹飞快地赶往村委会旁边的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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