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阿牛神农架山下的一个村子,雪谣在神农架期间就住在这里,现在的神农架已经不是蛮荒的原始丛林,已经做为国家重点旅游景区进行了改造,每年接待国内外游客以及考察团的人次达到几百万人。景区附近有一条商业街,本来只是个小村子,因为景区改造摇身变成了商业街,临街的门脸都是当地人自家的,他们原本都是有田种的农民,现在耕地被征用,得了一大笔土地补偿金,也算是突然奔小康,有了资金,有了门脸,沾了景区的光,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顺水成舟的做起了景区里的小生意,享有的优惠政策都是征地之前就和有关部门谈妥的,现在做起来顺风顺水,一本万利,在景区里做生意不愁没有客源,旅游旺季的时候,真是不得了。陈雪谣一路打听,来到一家民营小旅馆,设施简陋,却很干净,住宿费还很便宜,其他家每天要六十元,这一家只要二十元,老板是个憨厚的年轻人,名字叫阿牛,和雪谣年龄相仿,长的书生气,看不出是山里人,可惜他双腿残疾,只能坐在轮椅上,雪谣根据村民的指示找到这家旅店,店名就两个字~寻真,后面连说明也没有,按照普通人的想法,总要叫寻真旅店之类的名字,这家店就叫寻真,雪谣在心里偷偷的笑,这老板真有点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店是算命馆。
雪谣抱着可爱的狗狗,吐出一口气,靠在床背上。
诅咒在汉文中的解释是祈求鬼神降祸于所恨之人,诅咒的方法大概有巫蛊和召邪两种,谁会对雪谣下咒?陈启当年也是被下咒吗?真是中了蛊,解蛊就麻烦了,再说这些人压根就不知道怎么解咒,如果是中了降,基本就死定了,雪谣不像是中了巫蛊或者中降,降是对蛊术里很厉害的招数的称呼,那就是被召邪了,中邪的人就像雪谣这样一阵一阵的发作。
陈雪谣在寻真旅店的那段日子过的非常愉快,阿牛在旅店旁边还开了一家小卖店,卖些旅游纪念品,由于不是旅游旺季,生意清淡的很,因为身体残疾一直没有成家,山里人结婚早,要小孩也早,所以阿牛的父母还算年轻,时不时来帮他打理一下,小卖店的名字也只有寻真二字。附近的人都叫他牛老板,一是他本来就叫阿牛,二是因为他不太合群,比如旺季的时候,家家都想多赚点钱,人家的住宿费是六十元,他却只收二十,人家的商品卖五十元,他非要卖三十,搞的别家的生意没法做,小生意人都恨行,不是因为他是残疾人恐怕会有人找他麻烦,就算这样还有人把他家旅店门前的灯泡拧下来摘走,牛老板的名号就喊起来了。
雪谣住在那里的第一个晚上,阿牛垫着胳膊趴在一楼的窗户口,脚下的轮椅慢慢的前后摇晃,雪谣想下去买点饮料,碰巧见到他在那里呆呆的看着窗外。
“牛老板,你在看什么?”
“看看星空,那么美。”
雪谣探出身子往天上张望:“我帮你把轮椅推出去,会看的更清楚一些。”
“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知道我叫牛老板。”
“这么好记的名字,听别人喊一遍就可以记住了,这是你的外号?”
“他们乱喊的,你喊我阿牛就好。”
这里的星空很美,如此的纯净,看着夜空的繁星就那么静静的看上一小会,你就能脱离尘事的困扰,苍穹之上似有声音低语,夜幕之中自有风声呤唱。
“你叫什么,你还没告诉我呢?”
“我吗?雪谣,陈雪谣。”
“雪谣…好听的名字。”
“我出生在一个冬天的早晨,那天正下着漂亮的雪,晶莹的雪花随晨风舞蹈,这是雪国的歌谣,我还有一个弟弟,双胞胎。”
“那很好,不像我,连个兄弟都没有,残疾了也没人能照顾一下,都是父母经常来看看。”
“你应该找个老婆,生了小娃,日子才有奔头。”
“找老婆,我可不敢想,现在日常生活都不能自理,谁会跟我。”
“可以找条件相当的。”
“条件再相当,人家也不会来伺候生活不能自理的人。”
阿牛转变了话题:“你下楼做什么,在山区可不要在晚上乱跑。”
“我有点饿,想出来看看有没有吃的东西。”
“现在不是旅游的季节,商店早早的都关门了,要不…你要是不嫌弃,我就给你下点挂面。”
雪谣一点也不拘束:“再下两个荷包蛋,要半熟的。”
阿牛灵巧的把转椅从屋外转回厨房,在柜子里寻找挂面和鸡蛋,不多时,一碗热气腾腾的挂面端到桌上,两个金黄色的鸡蛋贴着面条很是漂亮,碗里还特意切了一根火腿肠。
“没想到你的厨艺还不错。”
“自己一个人生活,什么活都要自己干,就说洗衣服,平常人看来再简单不过了,我却要比你们多花一倍的时间。”
阿牛问雪谣:“城里人吃饭都用小碗,大海碗还用的习惯吗?”
“你听谁说的,我就不用那小点点碗,吃不饱,我饭量大,我喜欢用大碗。”
“以后晚上有事,先告诉我一声,不要随便外出,我说的是晚上。”
“怎么,附近有野兽?”
“比野兽还恐怖,你不伤害野兽,它也不会主动攻击你。”
“是鬼魂吗?”
“这可不好说,听说有人半夜耍钱回来晚了,看见在门口这条街上有好多人,都穿着重孝,前面有人撒纸钱,后面就有一群人一张张的捡,还有,我们村有个男的,去年的时候,晚上到山里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早上回来脸色灰白,连大便都是绿的,这是被什么东西吓破了胆,没几天就死了。
“你吓唬我。”
“我也不知道真假,都是听说的,没有亲眼见过,反正你注意点,你来神农架做什么?你没有跟着旅游团,好象不是来旅游的。”
“我是来考察的。”
“哦,我这里不怎么接待考察团,他们都是公费,我这小店是看不在眼里的。”
“我是自费。”
“反正你晚上不要外出就是。”
“神农架有没有特别点的地方,游客去不到的地方?”
“比如…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从来没有出去过,对这里很熟悉,你说说大约是怎样的地方。”
“比如有白色的,红眼睛鹿的地方。”
“你面条怎么不吃了?”
“你给我说了这么可怕的事情,什么纸钱,绿绿的,还能吃得下去?”
“总要把鸡蛋吃了。”
天上几颗流星划过,在窗户里正巧可以看到,雪谣坐在桌边一阵兴奋。
“快看,阿牛,快看是流星,许个愿,快点!”雪谣使劲摇晃阿牛。
“许什么,什么愿。”
瞬间即逝的流星转眼就不见了“真笨,难得看见流星。”雪谣打开二楼的窗户,闪闪的星光温柔的眨巴着眼睛,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天上,像玉盘一般,素魄的微光燎燎动人,旅店附近的山林都被仔细的铺盖了一层月光,在城市里是绝对看不到这么美好的夜空,雪谣站在窗边动情的看着,深邃的宇宙将她的思绪牢牢吸引,夜空中的星座都清清楚楚的展现出轮廓,小时候,奶奶在院子里铺上凉席,手把手的教给她怎样认识天上的星星…雪谣的记忆里,那时的星光和今晚一样璀璨,可是平时看星星怎么就无法找到这种感觉呢,也许是童心渐去了,就像刚刚天上划过的流星,雪谣看来,眼前满天的星星比巍巍葱茏的神农架更加美丽雄浑。
朦胧的月色已成双影满天的繁星清晰无比神秘雄浑的大山藏有多少的秘密村庄的人早已入梦万籁无声素魄撩人充满梦想的人在星空下更容易感动心里潜藏的梦能否让流星一同带走夜风吹拂着谁的长发月光温暖了谁的心房一扇窗一个人一颗心一个梦年少的时光一去不返曾经的柔情早已不在未来的路途风雨兼程日后的艰喜谁来与共听…风吹山林看…这片夜空阿牛告诉她的地方是神农架深山里的佛爷崖,旅游景点开发不到那里,佛爷崖是民间的叫法,早年传说这山峰上曾经有天上的神仙投到这里一件神器,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清朝时候慈禧太后还在山峰上拜过天地,清朝都称呼慈禧老佛爷,所以就叫佛爷崖。阿牛叮嘱道:“那地方难走,以前腿没断的时候经常到那里采药,都是断崖,最高处耸入云端,以前我上下山一次要整整一天的功夫。”
“这么难走,慈禧到那里拜的哪门子天地。”
“传说她还带了几千兵马围山。”
“你知道天神投在那里的宝器是什么吗?那里真的有白麂?”
“白什么?”
“没什么。”
“天神投下的神器谁知道是什么,传说中也没提到,不过传说里讲到是一个霹雳带下了那神器,老人都说那霹雳惊天的厉害,至于有没有白色的红眼睛鹿,我就不知道了。”
“老人说,多老的人?”
“一百零五岁了,我们这里长寿的老人很多,不过那地方很难走的。”
“是不是现在我去了那里就能看见白鹿?”
“哪能偏偏让你碰上,神农架里奇怪的事情太多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纵横不息的大山里一定有你要找的奇妙生物。”
“你们这里的人是不是都喜欢打保票?”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以前发现野人,不也有当地人口口声声说一定有,还是亲眼所见。”
“我和他们可不一样。”
“牛老板,开玩笑的,我来这里就是想求证白鹿是否真的存在,我家里有一幅画,上面画的是红眼睛的白鹿。”雪谣已经没有亲眼看看白鹿的想法了,来神农架之前,这种想法异常强烈,见识了群山的巍峨之后,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彻底打消了,野人也好,白鹿也罢,只是可遇而不可求,在连绵苍茫的神农架,想要刻意去寻找某个线索犹如大海捞针,既然知道自身力量的渺小,又何苦去寻找传说中的白鹿。
“阿牛,那地方这么难走,我就不想去了,万一有个闪失那可划不来,不如你就给我讲讲,给我解解谗,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不去就对了,我这两条腿就是断在那里,你不如好好欣赏这里的美景,然后就回家,你是哪里人?”
“济南人。”
“山东济南,有泉城之称的济南。”
“知道的还挺多。”
阿牛是本村第一个接上互联网的,阿牛喜欢看书,但是这种地方买不到书,上了网就能足不出户接触外面的世界,有什么新书第一时间就可以在网上看到,平日里不忙,阿牛就坐在电脑前学习知识,这也是一种学习的途径,也是一种消磨时间的方法。
“你的腿…”
“以前都去那儿采药,那里山高气薄,长出的都是好药材,那天下山不小心从山上摔下去,腿就断了,要不是同伴回家报信,我就困死在佛爷崖上了。”
神农架是生长好药材的地方,神农炎帝像就立在神农架,传说神农一生下来就是透明肚子,五脏六腑全都能看得见,还能看得见吃进去的东西,人们经常因乱吃东西而丧命,神农为此下决心尝遍百草,最后吃了断肠草死掉,这种草确有其物,其主要毒性物质是葫蔓藤碱,据记载,吃下后肠子会变黑粘连,人会腹痛不止而死。
“真不幸,如果没有这样的遭遇,也许你会成为一位受人尊敬的人民教师。”
“为什么这么说?”
“你很有书生气,你还没告诉我神器的事。”
“你等一下。”阿牛把椅轮转到床边,从床头柜里的一个啤酒箱子里拿出一样东西:“这个你拿走,我想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器。”
雪谣接过细看:“红山玉箍怎么会在这里!”
“这东西很值钱吗?那证明就是这东西了,至于红山什么的,我就不懂了。”
“你怎样拿到这东西的,在佛爷崖?”
“是,有一次去采药,从山顶的土下找到的,就在我挖的那棵草的草根下面,一看是玉做的,就拿回来了,不过是个碎的,也许是传说中的那个霹雳劈的。”
“你当时注意这玉的附近还有没有类似的东西?”
“没了,我特意找过,只有这一块。”
“哦,你是在这事以后才受伤的。”
“没多久,也就十多天,那段时间总是做恶梦。”
“你都梦到什么?”
“也说不明白,既然是梦,就是模模糊糊的,等早上醒了就忘的差不多了,好象是一些古代的人,很多人在一起做一件很重要的工作。”阿牛坚强乐观的性格深深感染了雪谣,临走的时候,雪谣告诉阿牛,可以把旅店改成另外的生意,开旅店基本不赚钱,一个残疾人,需要更稳固的生活来源,这毕竟是社会现实,阿牛说自己没见过世面,不知道该做什么好,雪谣建议可以开一家陶器店,用神农山的泥土让游客亲手制作自己喜欢的样式,旅店住客晚饭后休闲的时间,就是他的生意卖点,店名还是寻真,这个名字给陶器店做店名很上口,也有深意,可以注册成商标就更好了。
“你以后还会来这里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的。”
“也许不会了,我把我的qq号告诉你,可以在网上聊。”
返途济南的列车上,雪谣睡着了,晚上她也做了一个梦,一群不知道什么年代的人从一条大河里将巨大的石头一块块往山上搬。
背包里的玉箍幽幽的闪着微绿色的光芒。
从那一天起,雪谣感觉身体不适,确切的说是精神不适,好象是梦里梦到的巨大石块重重的压在身上,晚上睡觉总会被沉重的感觉压醒,每次她都想喊出来,从床上坐起来,不论她如何挣扎,总是眼睛睁不开,手脚也不能动,甚至连说话的能力都消失了,一个脸上带面具的人漂浮在她眼前不段重复着听不懂的话,声音低沉沙哑。做一次这样的梦没什么,经常梦到就不一样了,雪谣在网上和阿牛谈过这件事情,阿牛的遭遇和她一样,阿牛本来以为是晚上做梦影响睡眠,时间久了才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但也想不明白其中原因,那天上山采药,突然感觉头疼的要裂开,眼前一黑就从山上滚下来,同伴回去喊来人才把他接回家,阿牛非常懊悔,早知道这东西不干净就不会把它送给雪谣,他一直以为是摔断腿后的紧张情绪才会恶梦连连,从没想过和玉箍有关。
列车上,两双贪婪的眼睛盯着雪谣包里幽幽的绿光。
如果是诅咒,会不会把不幸带给家人?倒不如我自己承担,雪谣从书柜底下的角落里拿出一个纸盒,捧出阿牛送给他的玉块。
如果不告诉父亲,他们就是想破脑袋也断然不知内因,雪谣已经察觉自己和爷爷当年的症状很相似,也许爷爷就去过神农架的佛爷崖,也许他也碰到过一块奇怪的红山玉箍,红山古物怎会在那里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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