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一个人的身体很容易,但是要俘获一个人的心,比登天还要难。
这一天,泊城大雾,空气潮湿,沉闷的让人窒息……
车阵的心比天气还有要郁闷。连日来,车阵所统帅的十五万泊城守军,被子书寻的三万人马打的溃不成军,每次城外交锋,除了损兵折将,就没有别的结果出现过。每次两军对垒,子书寻都会排出不同的阵势,而且永远要比他车阵的变化,多出一重。最可怕的是,一连几天,子书寻的霹雳车,从未放缓靠近泊城的脚步。
直到今天为止,车阵再也找不到胭上疆场的高级将领了,连织塚黑泽手下仅存的一个太监军,也被子书寻的部下,趁机干掉了。事到如今,难道只能看着子书寻用霹雳车把泊城付之一炬?
看着大雾中再度逼近的天明军队,车阵无奈的长叹一声,多日来,第一次走下了泊城的城门楼,提着一柄和他年纪差不多的青铜长刀,去阻止他心中所预见的“惨剧”。
两军对垒,大雾之中只能看见层层叠叠的人影,却辨不清模样。
“老夫车阵,请子书将军上前一步答话。”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凛。车阵所给人的压迫感不是常人所能比拟的,和织塚黑泽完全不是一个段数,甚至在某些方面,连子书也是比不了的。
听了车阵的喊声,子书挥手示意罗亚、布鲁等人稍安勿躁,自己一个人催动战马,来到了两军阵中。终于,在二人马头相抵的时候,子书看清了车阵那已经湿漉漉的白胡子。子书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浅浅的对着车阵施了一礼,然后十分恭敬的说道,“车老将军,别来无恙!”
“子书将军好兴致,我本以为齐都城一别不会再这样交马而语,想不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怎么?你不会又借机来劝老夫撤出泊城吧!”车阵风采依旧,也仍然是一副老顽固的语气。
“呵呵!车老将军说笑!之前齐都一战,晚辈只是逞口舌之能,哪能一而再再而三在老将军您面前卖弄?不过话又说回来,车老将军,还敢和我这样面对面的谈话,不怕我像收拾织塚黑泽一样,对付您老?”子书笑吟吟的说道,嘴里满是恭敬,却从中暗藏杀气。
“呵呵!子书将军说笑了,老夫知道你不会,至少不会这样收拾我。老夫只问你一句话,为何再三进犯泊城?”车阵说话倒也客气,但也是全身戒备。
“泊城是整场战争的关键所在。老将军明知故问。晚辈也有一问,车老将军在这两军阵前,要和晚辈说什么?难不成是想举城投降?”子书也真敢拿老爷子开玩笑,说完之后,子书极为放松的伸了一个懒腰,似乎全然不怕车阵会偷袭他。他相信车老爷子的为人,虽然他们了解并不深。
“我只想知道,你会不会用霹雳车,毁了泊城!”老车倒也干脆,不再多废话。
“不会!”子书回答的干脆,脸上依旧挂着标准的职业笑容。
“那你为何又带着这么多的霹雳车来攻打泊城?”车阵听了子书的答案,虽然早就猜到子书不会火烧泊城,但长久以来的忧虑,还是让他在听了答案之后,大惑不解。
“我是为了抓车老将军您!”说完,子书拨马便走,把车阵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车阵听了子书的话,一时间摸不清头脑。在混乱的战场上,想要活捉一个人谈何容易。
就在车阵愣神的这会,车阵只听到东方和西方同时传来战鼓的声音,紧接着就传来了嘈杂的喊杀声,而且,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在这弄得化不开的大雾中,车阵看不到东西两侧的情况,根据声音判断,自己的部队应该已经一分为二,向着东西两个方向,各自迎敌去了。而目之所及之地,只剩下车阵一人一骑,里在当场……
猛然间,在车阵周围,四处较为新鲜的泥土,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冲破一样,毫无预兆的暴起,之后,凭空出现了四个身着天明军服的战士,紧接着,一张大网从天而降。车阵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没有慌张。不过是一张网而已,只需要举起手中的长刀,一切便迎刃而解。
车阵想到哪,也就做到哪。可下一幕发生的事情,却完全出乎车阵的预料。在长刀的刀锋接触大网的一瞬间,大网非但没有破掉,反倒迸射出一连串的火星。
车阵大叫一声“不妙!”,可惜,一切已经晚了。
外围的战斗没持续多长时间,就在浓雾中消失不见,彷佛从未发生战斗一般的安静。可是,当泊城守军回到原集结地的时候,只看到地上依旧十分“新鲜”的四个大坑,而他们的主帅车阵,却去向不明……
一个小时之后,天明军队大营的中军大帐内,高高在上的子书和铁网里的车阵,就这样僵持着,对峙着。
良久,子书缓步走到车阵近前,三下五除二,就解开了车阵身上的铁网,然后笑吟吟的说道,“车老将军,得罪了。也只有这样才能把你请进我的大帐。”
“子书寻,老夫已经活了七十年了,想不到,今天竟被你给活捉,要杀要剐,随你处置吧!”说完,车阵长叹一声。一个战功赫赫的老将,不想在自己七十岁高龄的时候,栽在自己孙子辈的年轻人手里。
“老将军哪里的话!我的确有点卑鄙,不过说真的,老将军是仁人君子,也正因为这样,老将军才输给晚辈。其实那霹雳车根本就是假的,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会用来攻打泊城。这一切,只是为了能请老将军到我身边来。”子书一脸的真诚,完全不是刚才那个嬉皮笑脸的小青年。
“你这话时什么意思?”车阵似乎感觉到子书寻打算怎么处置自己,那是他这辈子都不愿意接触的两个字。
“老将军,请问,你征战一生,输过几次?”子书紧盯着车阵略显错愕的脸。
“两次!”车阵突然变得有点落寞,他甚至有点不太相信自己输了两次。
“看来我真是够荣幸的。老将军您这一辈子,仅有的两次失败,都输在我身上。”子书十分谦恭的说道,然后十分谦恭的对着车阵笑了一下。
“子书将军,败在你手里,老夫心甘情愿,老夫自愧不如,老夫……”车阵已经想不出什么“赞美”的词汇,这种赞美,更像是他对自己的一种鄙视,一种嘲讽。
“老将军不必这么说!人一生中,能做到和老将军您一样,已经是个奇迹。晚辈恳请老将军,留在晚辈身边,续写您老的辉煌,也让晚辈能完成心中的理想。”说完,子书对着车阵高大的身躯,深深的鞠了一躬。
“你得意思是说,让老夫投降?”车阵到底还是说出了那两个这辈子都不愿意说出的字。
“我只是希望,老将军能够站在我身边。投降,谈不上吧!”子书开始玩文字游戏,不过,玩的恭敬到家。他清楚,像车阵这样的名将,清誉比什么都重要。
“子书将军!老夫的确佩服你,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恐怕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不过,老夫是不可能投降的。”车阵目光刚毅,不动如山。
“老将军,难道说,您这辈子还想败第三次么?”子书的话,玄机暗藏。对车阵而言,即使一种引诱,又是一种威胁。
对视,沉默的对视,良久的对视……
两人之间的对视,更像是一场战斗,而这场战斗一直在持续。眼神的较量,也是心智的较量。子书似乎和当初齐都一战一样,胜券在握,而车阵,内心波涛汹涌,表面上却沉寂如水。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终于车阵先躲开了子书咄咄的目光,开口打破了沉默,“如果,我投降了,就等于是第三次失败。相反,至少我还能保住我的名节。”说完,车阵转过身躯,依然决然的望向了大帐之外。
子书看着车阵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座位。坐定身形,子书平淡的说道,“车老将军,今天是你胜了。希望你我之间,不再刀兵相见。来人,送老将军出营!”
听了子书的吩咐,海涛、罗亚、布鲁都是一愣,好不容易把车阵弄来,怎么能如此轻易的放掉?不过,他们看到子书决绝的表情,也便不再多问,只得照做。
与此同时,当听到子书吐出最后一个字,车阵魁梧的身躯,也不由自主的一震,他完全没想到子书会做这样的决定。
在走出子书中军大帐的一瞬间,车阵停住了即将离去的脚步,回过身来,对着子书淡淡的说道,“子书将军,你把老夫架到正人君子的位置上下不来。今天,我也必须给子书将军你,留下点东西。今日起,泊城就是你的了。”
“车老将军,晚辈‘请’您来,绝不是为了泊城!”子书慌忙起身,他不想车阵想的太多。
“字数将军不必多说,老夫明白!不过,老夫已是风烛残年之人,将死之时不远,在残存的日子里,老夫不想在于字数将军你刀兵相见。你可否答应老夫,今后,如若不巧,再次在疆场之上相见,你我都要退避三舍,主动退让,如何?”车阵说出这番话,是给子书一个台阶下,也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车阵不能再败,不然,还不如投降的好。
听了车阵的话,子书兀自苦笑了一下,随后,对着眼前的车阵,深施一礼,极为恭敬的说道,“晚辈,答应!”
车阵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旋即转身离去,只留下他挺拔矍铄的背影,和爽朗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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