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馆后,一幢经历文革动荡仍巍然屹立的古刹,名新白楼。斑驳陆离,颓旧得打喷嚏没准都震落几扇窗户,所以有种皱纹密布患牛皮癣的老妪叫甜甜蜜蜜小可爱的滑稽。
此二楼原为美术生练画之外,可这里美术并不做美,萧条程度与京剧相去无几。曾稀稀落落的画客来鸦默雀静地涂鸦点雀,今蜂屯蚁聚的墨客再来谈蜂议蚁,别有风味。
文联教室除人员外都破旧得好似抗战电影也不曾看过,尤其暖气,更脾气古怪:北边凉如寒冰床,同学羽绒服外套背心;南边却似火焰山,热的内裤里面塞冰决。大家都怀疑南边暖气里不是水是岩浆,于是一批爱贪便宜的女生总在早晨把堆刚洗的胸罩内子鞋垫之类拿这烘干,然后几个贪吃馋嘴的男生又在晚上端盘散着孜然茴香辣椒芝麻的生牛肉来这吃烧烤。烤得满屋焚尸的焦糊味,害同学常效仿三伏天的狗,躲墙角伸舌头哮喘。事后教授批评说“类似这种利用烧烤动物尸体坑害我们儒士的现象在古代就是典型的‘焚尸坑儒’”。
浩燃入联报道那日,心中因疑惑而徒生忐忑。
当时教室沸反盈天,他蹑手蹑脚推门嵌半边身,见桌椅爆满。失望霎时蹬入心中虚席,随后,催熟的绝望被熟谙女孩声拉进深渊。
末排的许幽涵,旁留空位,正兴高采烈地招手——并问浩燃“这位子是不远了点儿”。
浩燃坦言“饥饿年代有牛粪充饥已然不错,不能妄想山珍海味”。
“有道理。”幽涵声情并茂,“见过教授没,v型脸,白头,远看就一个冰激凌。还满脸皱纹,四通八达纵横交错,像我国河流山脉地图似的。”
“是不是还与王小波笔下虬髯公一样,腮肉松驰坠肩,不过没嚼鞋嗜好。”
“你见过?”
“没有。我猜的,他准还体型瘦削得吃粒喉症丸就有女人十月怀胎的效果,对吧。”
“天哪!这也知道!上次他大声说话我都为他生命安全担心。他要在金庸笔下定是‘步如飘羽,眉壑似墨,毒入五脏’,要换蒲松龄,那就是‘印堂发黑,妖魔附体’了。”
其时,教授进班,神情尴尬,目光躲闪,仿佛那教授职位见不得光一样。
浩燃同幽涵打赌:“我猜他准和其它老师一样,酝酿一堆美妙绝伦能突显文学素养的话,大赞校长英明,直到归地老头勤俭”。
不料,教授尴尬一阵竟说:“那个——几点了?”
幽涵埋头笑:“这一破折号把你的美妙绝伦都抻没啦吧。”
教授威严犹存,台下立马人工服务:“一点半”、“一点二十五”、“一点四十”、“九点十八。靠!表停了”,抢浅劣害,使教授干瘪的自信心如饮甘露,顿时饱满。于是介绍自己叫“胀萎缩”。
幽涵喷鼻血说:“诅咒啊,现在不光肠萎缩,人也萎缩了,远看就根脱水直肠,真可怜,名副其实了。”
浩燃忍俊不禁:“他家兄弟要是个胖子,那准是肠梗阻给憋的。”
教授转身在黑板写出“苌伟硕”三字,草书虽未登峰造极,但也炉火纯青,同学都以为他画的是幅连笔画。
幽涵悄悄对浩燃说:“我跟你讲啊,这教授,视学位如地位,去年刚从一师范学院结束他博士求学生涯,可以说是那所师大的大师,很有《儒林外史》中周蒙师暮年登上第的风采。他社会科学博士,因找的工作都与专业不对口而贫困潦倒,常拿老舍遗言慨叹‘我爱咱们的国呀,可是谁爱我呢’。虽博士,没工作,单位都说这年龄是去骗退休金的,不要他。生活所迫,他做半年小学门卫,发现自己学位与地位是枝上麻雀脚下蚂蚁的差别,所以逢人就说‘地位与学位根本是男女两种性别,兼得者必是人妖’。”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