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名护士又在病房里呆了一会,絮絮叨叨的说了几句之后,见身为当事人的两人都不约而同的保持着沉默,也就不好意思再呆下去,于是先后离开了,这样一來,房间里就又只剩下利伦德和石菲两个人。
在渡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利伦德站起身,走到床边,犹豫了一下之后靠着她坐了下來,然后开口说道:“刚刚我的态度确实不好,你不要放在心里。”
石菲嗯了一声,隔了好一阵之后才说道:“我知道的,你有你的难处……我只是不喜欢你用那种表情看着我,我以为……当我孤独无助的时候,你总是会和别人不一样,你总是会用最大的包容來接纳我……我只是……”说到这里,石菲的眼泪不知不觉又掉了下來。
“我会的,不管什么时候,当你孤独无助的时候,我都会包容你。”利伦德说着,伸手揽在了石菲的肩头,就像一个多年的好友那样,轻轻的将她揽入怀中,然后拍着她的肩背。
“我是不是真的很让人讨厌啊?”石菲忽然开口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呢?如果是因为我给你造成这种感觉的话……那么我想说沒有,我只是因为一些别的事情而影响了自己的心绪,我并不是故意要那样子对你……”利伦德解释着,但是不管他怎么说,石菲的眼泪始终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着。
“我知道……你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而这种时候,我是不应该出现的,尤其是……怀着你的孩子出现,我知道这对你而言是非常难以决断的困扰,但是……我是真的想着,在我离开之前,我希望可以让你知道,我怀了你的一个孩子,而且我希望你可以帮他取一个名字,这就是我最后的心愿了,我并沒有太多别的奢求……”石菲说完,抬头看着她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利伦德,像是在等待着一个回答……
“的确,你这些都是非常合理的要求,我会按照你的意思,给这个孩子取一个名字,这个你不需要担心。”利伦德说着,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最重要的是,我仍然很疑惑,为什么你会愿意怀上这个孩子,是利伦凯逼你的吗?还是说,你也像我一样,一切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完成的?”
利伦德说完,眼神和石菲的对在一起,两人静静的对望了一会儿之后,石菲的嘴角才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然后说道:“不是的,你猜错了,是我自己愿意的。”
石菲的话一说完,利伦德立刻就陷入了震惊之中!石菲居然如此坦然的说她是自愿的!那么,这也代表着说,她是自愿帮助利伦凯來对付自己的吗?一想到这里,利伦德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來,但是他沒有立即发作,而是强压下心头的震惊和怒意,沉声问道:“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
石菲将利伦德表情的变化全部看在了眼里,嘴角牵强而苦涩的笑容也更加明显,她的声音像是隔了一个世纪般的遥远,缓慢而沉重的敲打在利伦德的心头,只听石菲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我爱着你,我想要替你生一个孩子……”
石菲说完,就将脸转向窗外,默默的看着窗外的天空,表情怔怔的出神。
利伦德在听完石菲给出的答案之后,眼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接着他才说道:“如果是真的爱着我,那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來不曾联系我?如果你是真的爱着我,那么为什么……你不曾站在我的角度考虑过,这个孩子的到來意味着什么?”
说完,利伦德的视线里,世界似乎发生了奇妙了变化,此刻坐在他眼前的石菲,在一瞬间突然变得青涩而又稚嫩起來,一切仿佛又回到那些十几岁的时光,那个永远不会忘记的夏天……
那时候天空像是最纯净的蓝色绘图,朵朵洁白的云彩悠闲的在空中游荡着,利伦德和石菲,一对玉壁一般少年少女,也像现在这样,沉默的聚在一起。
然后利伦德告诉她,我们分手吧,我根本沒有爱过你,我只是为了报复利伦凯而已……当他说完这一句话的时候,整个时间似乎都随着石菲的表情变化而失去了颜色,石菲原本的明眸笑脸,在刹那间变成了黑白色的震惊和恐惧!
不,你不可以离开我,我是真的爱着你,你不可以这样子对我!石菲大声的喊着,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滴滴哒哒的掉入地上的青草丛中……
在这一瞬间,那些原本封存已久的记忆,顿时又涌进了利伦德的脑海,关于那些年、那段时间、那个女孩……
正在利伦德沉浸于此的时候,石菲开口说话了,瞬间又将利伦德拖回了现实,只听石菲开口说道:“我不联系你,是因为你亲口对我说你不爱我,我害怕自己会打扰到你……至于这个孩子,我也考虑过,但是我想……我只会见你一面,然后就远远的离开,再也不回來,那么也就不会对你造成困扰……这就是我的想法,如果你仍然不肯相信我,那么……随便你吧……”
石菲说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似乎是将心中隐藏已久的心绪说出來之后,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一样。
“不……我愿意去相信你。”利伦德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似乎是考虑着什么,很久之后才继续说道:“那么,对于利伦凯,你又是什么感情呢?”
利伦德说完,就从口袋中掏出一支烟,刚准备点燃的时候,心中忽然顾念着旁边的石菲、身为孕妇的石菲,想到这里,利伦德的眉毛跳了一下,抬手将烟放在了一边……
石菲看着利伦德这个贴心的小动作,心里面顿时涌起一阵温暖,眼神也渐渐的柔和起來,笑了笑之后,石菲说道:“利伦凯?他对我而言,是和你一样重要的男人,他是我的初恋,是我关于爱情最初的印象……也是截止目前为止最后的纪念……”说到这里,石菲看了利伦德一眼,见他的表情依然还是面沉如水,并沒有起什么波澜,石菲才又继续说道:“在我最需要温暖的时候,是他出现在我的眼前,在我万念俱灰、想要彻底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是他不断的鼓励我、安慰我……对我而言,他就像是一个亲人一样,又或者,比亲人更加重要吧……我常常在想,如果沒有他,也许我现在也就不存在了,如果不是他的开导的劝慰,我就算活着,也会很多年沒有笑容吧……”
说到这里,石菲又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所以,他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之一,我常常问自己,我爱他吗?以前我想不明白,但是现在我想通了,我是爱他的,甚至比爱你更多,因为在你的身上,我的爱从來沒有得到过回应,但是他不一样,他虽然也会花心、胡來……但是当他面对着我的时候,我可以感受得到,他的心里是真的只有我一个人的……就算当年的事情让他依然记恨着我,可是这么多年來,他甚至沒有对我大声说过一个字,更别提厌恶的表情……当他想起那些有关过去的、令他伤心的回忆时,他就会一个人静静的躲在一个地方,有时候我还见过他流眼泪的样子,每当那种时候,我都会好后悔,我不明白自己当年为什么会那样去伤害他……其实,利伦凯也是一个受过伤、然后很可怜的人不是吗?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我,全部都是因为我……所以我对他,不仅仅是爱,还有更多的是歉疚……”
石菲说完,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倾泻了出來,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
而利伦德静静的坐在一边,听她讲述着,所有事情的轮廓也渐渐清晰起來……其实所有的恩怨纠葛,当人身处其中的时候,往往会陷于盲目而无法去清楚的分辨,但是一旦有第三者出來讲述的时候,一切就会那么清楚的摆在眼前……
利伦凯因为担心利伦德会抢走继承权,从而安排人想要杀掉利伦德,但是却沒有成功、让利伦德活了下來,然后利伦德的报复就是从利伦凯手中抢走了石菲,玩腻之后又随手丢弃……就是这样的起因经过,才造成了今天这样的结果,三个人里面,沒有一个人幸福的生活过。
利伦德自从抛弃石菲之后,才渐渐发现自己原來早已经爱上了她,而不仅仅只是自以为的玩玩而已那么简单,但是他已经沒有了机会去挽回,从那以后,直到确定自己爱上秦紫月之前,将近十年的时间里,利伦德从來沒有发现过生命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而利伦凯呢?因为自己的狠厉,换來的结果就是自己心爱的女友被利伦德抢走、然后再像扔垃圾一样扔掉,从而在利伦凯的心里种下了一根刺,而这根刺,至今仍然尖锐的生长着、让他每一个夜晚都辗转反侧……
至于石菲,她其实是最无辜、最可怜的一个不是吗?她根本沒有做错任何事情,她凭着自己的感觉、自己的喜欢去选择男人……她只是不知道,自己不过是一枚棋子、一枚夹在利伦德与利伦凯之间的棋子而已……
但是,从那以后,她却失去了整个生命的光彩,她失去了自己炙热的心,她再也无法对任何人热烈起來,她冷寂空虚的心灵就像每个深夜的苍穹……但是不管怎么样,她还是什么也做不了,她只能一直流泪、流泪、直到天亮……
这么多年,这就是属于石菲的全部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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