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李明宇师徒二人自村中出来,一路风餐露宿,晓行夜住,马不停蹄赶奔河南洛阳。李玄霸心忧二哥,路上顾不得吝惜马力,催得甚急,两匹原本膘肥体壮的骏马,赶到河南境内时,已经瘦骨嶙峋累脱了相。
不多日,师徒二人终于来到河南境内,一路上见河南各路州城府县仍是高挂李唐大旗,李玄霸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了一半,知道二哥此时应该还在与郑夏两国僵持不下,否则这些城池早该城头变幻大王旗了。李玄霸放慢战马,寻了一处落脚之地暂歇马力。又换好了以往那套唐军甲胄,以免与唐军产生误会。
往洛阳走时,路上偶遇一队村夫民壮正往围困洛阳城下的唐军大营押运粮草,那村夫民壮领头的乃是附近县城一个衙役班头,唤作刘大壮。刘大壮心直口快,城府不深,见李玄霸穿着唐军甲胄,又带着一个几岁的娃娃,也没多心。在玄霸有心套话之下,便把所知道的情况竹筒倒豆般说了干净。
原来自窦建德率几十万大军遮天蔽日的西渡黄河之时,李世民便已得到了消息。
如何应对,唐营诸将意见不一,一部分觉得窦建德兵雄势大,又刚灭了孟海公,招揽了不少降卒,此时兵锋正锐,应当暂避锋芒,班师撤兵。一部分觉得应当放弃洛阳,全力以赴应对窦建德。但无论哪部分都是一个意思,窦建德来势汹汹,必须小心谨慎,王世充只得洛阳孤城一座,不足为虑。两派谁也说服不了谁,局面一时间僵持不下。
后来李世民力排众议,乾纲独断,定下计策,一面让唐营一班老将辅佐四弟李元吉,以稳为上,继续围困洛阳。另一面自己亲选几千精骑带领一批能征善战的猛将火速抢占虎牢关,依仗虎牢天险将窦建德阻在关下。
此时李世民可今非昔比,连番大胜之下,威望日隆,每战奋勇争先,亲力亲为,又足智多谋,攻无不克。在其独特的人格魅力下,军中诸将俱都折服。
李世民定下此计,出于两手打算,一方面王世充孤城不可久守,虽说洛阳城坚,但破城也只是时间问题。另一方面窦建德虽是兵力浩大,但是新破孟海公,本部人马已是将骄卒惰,招揽的降卒又不耐苦战。夏国内部又山头林立,很多降将各怀鬼胎,兵员素质参差不齐。若是窦建德冒险攻城,便可寻隙破敌。若是窦建德狐疑不定,不敢全力攻城,那只消牢牢守住虎牢关便等于扼住窦建德进兵咽喉,王世充得不到窦建德援助,一旦兵尽粮绝,洛阳城不攻自破。
李世民亲率三千五百精骑,一人三马,日夜兼程,赶奔洛阳城东二百余里外的虎牢关。那窦建德刚渡黄河便见虎牢关上李唐大旗迎风飘扬,点起三千兵马试探一番,无奈限于虎牢关前地势险要,兵力施展不开,三千人只得一点点往上实行添油战术。攻了半日,连个城墙都没碰到便死伤过半。
窦建德见首战不利,也不气恼,他心中自有盘算。在虎牢关东几十里扎下营寨,每日只是派少量人马佯攻一番,权当做是练兵了,双方就此已经僵持了几日功夫。
问明了情况后,李明宇师父二人又转道前往虎牢关,知道此时李世民无恙,李玄霸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不多日,便来到近前,李明宇抬眼望去,前面一座巍峨雄关,耸立在绵延峻岭之间。
虎牢关,又叫汜水关,因西周穆王在此牢虎而得名。乃是洛阳东边的门户,南连嵩岳,北濒黄河,两岸悬崖峭壁高不可攀,前有汜水河宽十余丈,自成天然护城河,四周山岭犬牙交错,连绵不绝,自成天险。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来到近前,才发现虎牢关如此雄峻,墙高三丈有余,俱是条条青石垒成,关上堞垛,箭楼一应俱全,甲士密布。血底黑字的李唐大旗迎风招展。
两人还没走进,便听关上有士卒喝道“站住!干什么的!此乃关防重地,再要靠近可要放箭了!”
李玄霸朗声道“我乃秦王故人,特来相见!劳烦通禀一声。”
关上那人疑惑道“故人?哪个故人?报上名来再去通报!”
李玄霸不欲说出本名,道“我乃李三郎。”
“三郎?叫三郎的多了,可有信物为凭?”
李玄霸知道二哥治军甚严,也不气恼,答道“出来的匆忙,忘记带了,你去叫秦王过来一看便知!”
墙上士卒听他说没有信物,嗤笑道“没有信物?大帅军务繁忙,哪有空来见你这不知底细的人!”
李玄霸眉头一皱,心道我见自家二哥要得哪门子信物,要不是我不欲让天下人知道我“假死避世”,哪轮到你如此嚣张。
那墙上士卒见李玄霸闭口不语,警惕性还挺高,厉声喝道“我看你支支吾吾,说话遮遮掩掩的,定是那王世充派来的探子!”说罢,一声招呼,城墙上垛口处呼啦啦闪出十几个兵卒,拉弓上弦,瞄准了李玄霸。
李玄霸无奈,只得又道“那你去唤长孙无忌前来也行,就说李家三郎来访。”
那人见李玄霸被弓箭指着也不闪不避,语气真诚,不似作伪,疑惑道“找长孙长吏?”
李明宇在一旁等得不耐烦,暗中埋怨师父,又不是李世民或者李建成天下皆知,有什么不好透露本名的?你以为随便一个军中大头兵都知道你乃李家三公子么?遮遮掩掩的好不麻烦,于是明宇开口道“你去告诉长孙长吏,就说李明宇师徒来访。”
那墙上士卒见说话的是个几岁的娃娃,关于二人是探子的疑虑也打消了几分,暗想若真是敌方探子,也不会带个几岁的娃娃前来,难道当真是故人?开口应道“早说姓名何至于如此麻烦?那我便帮你跑一趟吧,不过长吏大人见与不见,可不关我事!”
李明宇嬉笑道“你只管去,说不准长吏大人一高兴,还赏赐点你什么。”
“你们等着罢。”说完,那士卒一扬手,墙上弓手撤了回去,而后转身下城通禀去了。
李明宇对师父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师父你早亮出身份,他们还不立马开关列队相迎?”
李玄霸摇了摇头,道“我不想如此招摇,我早已被李家除名,那个身份休要再提。”
李明宇素知师父脾性,一直对这事耿耿于怀,转移话题问道“师父,刚才听那士卒说长孙长吏,那长吏又是个什么官?”
李玄霸答道“长吏乃是军中文官,一般协助主帅处理文书政务,书信往来。”
李明宇听师父解释,心下了然,听着挺拉风,原来不过是个“秘书”啊。
师徒两人正说话间,城墙上长孙无忌已经到了,高声问道“下面可是三郎在此?”
李玄霸答道“是我!我从关中而来。”
长孙无忌听得大喜,连忙吩咐士卒开关放闸,把李明宇师徒请进城关。
之前那个士卒见二人确是大人故交,之前碍于军法,不得不过问,担心恶了长孙无忌,开口解释道“长吏大人,之前此二人不肯上报真名,又拿不出信物,非是小人故意刁难。”
长孙无忌一摆手,道“你职责所在,做的不错。如今非常时期,的确要查的严格一些。等会下值后你去主簿那里多领一个月饷银,算是对你恪尽职守的奖赏。”
那士卒大喜,忙拜谢不已。李明宇师徒此时已经进得城门,正听到长孙无忌的这一番话,李明宇对那士卒挤了挤眼睛,那意思,你看我没骗你吧,准有好处。
那士卒对明宇二人抱了抱拳便是歉意,欢天喜地的值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