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沅琪被赵沅钰的势头吓到了些,到底是小孩子,被吓了一次就知道怕。回到学堂发现赵沅钰学的东西远远快过自己,只能在心里嫉妒,却没再撒泼找茬。
这一日赵沅钰正在房中练琴,燕双难得没有堵住耳朵,神神秘秘的凑到赵沅钰耳边说:“姑娘,这几日宜安堂来了好多外人,我私下悄悄打听着,竟听说老夫人正在准备聘礼呢。”
赵沅钰的琴声戛然而止,诧异的问道:“从哪里来的消息?”燕双悄声道:“是那天我瞧见老太太身边的张嬷嬷,悄悄的叫了几个人在抱厦里吩咐事情,我看着好奇,就跟过去偷偷听了来。若要是下聘礼,咱们家,可不就是老爷吗?”
赵沅钰心中一动,暗暗思量起来。却听见老太太身边的青禾在廊下说:“姑娘,老太太叫您过去呢。”
赵沅钰整理了一下便带着燕回过去,老太太在宜安堂屏退下人,对赵沅钰说:“钰儿,我给你父亲定下了一门亲事。”赵沅钰愣了半晌,有些难以置信,因为前世直到老夫人过世,父亲也扛着没娶,最后还把刘氏扶了正。赵沅钰问道:“父亲知道这件事吗?”
老太太轻笑:“可真是傻孩子,你父亲若不知道,难道要把新娘子娶回来伺候我吗?”
赵沅钰心里暗暗纳罕。也许是自己的变化,周围的很多事都连带着改变了。如先生说的牵一发而动全身,便是这个道理吧。
“钰儿?你父亲娶了新人,你便要有新母亲了,可是不愿?”
赵沅钰回过神来,摇头说,“怎会,这些日子随着先生读书,我也明白了不少事儿。与祖母说句掏心窝的话,如今咱们家这样多年没有主母,万事都要劳祖母操心,到底太不像了些,若父亲肯取,自然是再好不过,更何况,孙女相信祖母的眼光。”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你倒比你爹还明白些。这件事你叮嘱底下的人,莫漏了出去,免得刘氏知道了再生风波。”
赵沅钰点了点头,心里却偷偷笑了,老太太好计策,先斩后奏,等刘氏知道了,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只能让眼瞧着到嘴边的正妻之位飞走了。
老太太沉吟一下,又道:“眼下倒有件事让你去做,今日我向诚毅伯府下了帖子,诚毅伯府也同意了,明日你便去诚毅伯府探望一下你外祖父母。”
赵沅钰一愣,老太太这是通知她,那这一趟就是必须走的了。想起前世素未谋面的外家,赵沅钰心中砰砰直跳。
“你母亲去后咱们两家有多年不联系了,只是这次你父亲成婚,咱们家必须给齐家个说法。祖母如今实在是拉不下这张老脸,你便替祖母做回信使吧。你也总要亲近外家,日后的路才好走。”
赵沅钰点了点头,她一早便想着能与外祖家联系,无奈自己年幼,轻易出不得府。如今有了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你外祖父和大舅二舅如今都镇守边关,府上只有你外祖母,大舅母二舅母和你大表哥二表哥,过府后你要谨言慎行,不可丢了咱们家的脸面,可也别太过生疏,远了他们的心。”
听了老夫人的一番嘱托,赵沅钰迷迷糊糊的回了房间,想到明日便要去外祖家,赵沅钰又是激动又是紧张,脑子里一遍一遍的想着自己该说些什么,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赵沅钰早早醒了过来。燕双和燕回听说要回侯府,也激动的半宿没睡好觉。见赵沅钰醒了,喜气洋洋的为赵沅钰梳洗打扮。
自打搬进宜安堂,老太太陆陆续续给赵沅钰添置了许多衣裳,赵沅钰平日穿着倒是不觉得,如今却挑花了眼,嫌大红太过喜庆,又嫌蓝色老气。最后只勉强选了个蜜合色的褙子并湘妃色的百褶裙,头上也只梳了双鬟髻。
老太太见着后点了点头,又道素气了些,又加了一个一个赤金的璎珞并一对羊脂玉手镯。吃过早饭,沅钰便上了马车,带着丫鬟婆子浩浩荡荡的去了诚毅伯府。
诚毅伯府。
“秉老夫人,表小姐已在二门换轿了。”
齐老夫人点了点头,手上不停转动的佛珠却泄露了她复杂的心情。小女儿一直是自己的心头***去后却被人如此作践,当年女儿不欲家中操心,若不是那头闹出来要取平妻的事,家里竟不知道看着齐齐整整的女婿竟然做出这种让人心寒的事情。这么些年齐家也没有刻意关注外孙女,一是恼了赵家,二遍是怕见了伤心。如今赵府递来帖子,齐老夫人刻意回避的记忆都涌了出来,觉得自己忽视了女儿唯一的血脉,实在是对不起女儿,
诚毅伯在成祖时建立了功勋,受封世袭的伯爵。当年太祖迁都燕京前被诚毅伯瞧出了苗头,趁着燕京的地价便宜,买了三幢五进的宅子,左右打通,经过几代经营,如今已有了相当的规模。赵沅钰在二门下马车上了小轿,走了半晌方才听燕回低低的说:“小姐,该下轿了。”
随即轿帘被打起,赵沅钰便弯腰下了轿。赵沅钰的曾外祖父为人忠厚,守成有余,开拓不足,却便便赶上了夺嫡之事。当年二皇子和六皇子都向诚毅伯抛出橄榄枝,诚毅伯却谁都没理睬,导致二皇子登基后诚毅伯府被边缘化。京城中的世家大族沉沉浮浮并不在少数,如今诚毅伯府经过两代的恢复,又隐隐有了起复之势。
赵沅钰走进正堂,谨记祖母的教诲,每一步都走得沉稳大方,不卑不亢。而这厢老夫人瞧见稳重大方的赵沅钰,又似看见了自己年幼时的长女,只等她慢慢走过来,甜甜的叫自己娘亲。
“钰儿给外祖母请安。”赵沅钰哽咽的声音唤回了诚毅伯老夫人的记忆。
“好,好!我的儿,苦了你了。”老夫人老泪纵横,一把把赵沅钰搂入怀中,赵沅钰思及母亲早逝,自己孤苦无依,被人欺凌成那个样子,也不尽悲从中来,与老夫人哭作一团。
“母亲,钰丫头过府来是喜事,咱们还没好好瞧瞧钰丫头呢,您倒是搂在怀里给藏起来了,怕我们抢了不成。”
老夫人破涕为笑,“你这皮猴儿,最是不消停,仔细吓着你外甥女。”
“瞧您说的,若是没这张巧嘴,只怕您一天要少笑好几次呢。”
赵沅钰也好奇的从老夫人怀中探头,见先说话的女子坐在右边次座。头梳抛家髻,身穿大红金枝线叶纹长褙子,英气勃勃的样子。后说话的坐在右首,梳着随云髻,身穿玫瑰紫二色金刻丝及膝窄袖褙子,观之可亲。便知这是大舅母和二舅母,遂抹了眼泪,上前请安。
“钰儿见过大舅母,见过二舅母。”
“钰姐儿真是讨人喜欢,这规矩更是好。嫂嫂,这日后老夫人眼里定只剩下钰姐儿了,咱们俩就只等踮着脚尖缩在老太太的眼角边吧。”
齐家大老爷和二老爷就差一岁,前后脚娶亲,又前后脚生子,大夫人二夫人年岁相仿,兼之二夫人性情爽朗,大夫人又大方,二人相处便如同姐妹,说话也及其随意。
“都多大年纪了,竟不知羞,还想着和钰姐儿吃醋呢。”老夫人也收了眼泪,佯怒道。
有了齐二夫人的妙语连珠,屋里的气氛一时间好上许多。老夫人拉着赵沅钰坐在身边,连声问赵沅钰在赵家可好,平日读些什么书,赵沅钰答道:“前些日子先生给启了蒙,如今才开始学四书。”老太太点了点头,又问了赵沅钰的饮食喜好等事。又说道:“如今你且在咱们家安心住些日子,好好陪陪祖母。过会子我打发人把你那两位先生也接过来。”
赵沅钰俯身下拜道:“外祖母,钰儿来前祖母特修书一封,让钰儿转交外祖母。”遂叫燕回将赵老夫人的信呈给老夫人。
老夫人看了信,沉默了半响,道:“你祖母倒是个明白人,你父亲却是糊涂,若这次娶亲以后能改了便罢了,如果不然,我豁出这张老脸也得把你接过来。”
赵沅钰软声说道:“外祖母且放心,爹爹和祖母待我很好。”
“母亲放心,钰姐儿这么可人的姑娘,求都求不来,若谁敢对钰姐儿不好,我第一个就不答应,定要把钰姐儿抢回家来做我的闺女。”
老夫人赞许的看了齐二夫人一眼,又闲话了一会儿。齐老夫人便打发人去赵府通信儿,又特特叫人收拾了一处院落,从库房中挑了一色好器具为赵沅钰添置,一时又叫了针线房的人过来为赵沅钰量制新衣,一直忙到晚饭时分。
齐家的大房的齐品修和二房的齐品达下学回来便听说家中来了个小表妹。一时好奇,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跑到齐老夫人的凝晖院瞧新鲜。
“瞧你们两个,猴儿投生的不成?衣裳都没换就跑过来了,仔细冲撞了你表妹。”老太太虎着脸嗔道。
齐品修和齐品达从小被老太太捧在手心里长大,最不怕的就是老太太发怒。倒是二人长了这么大八九岁,家中却从没有过同龄的女眷,好奇的很。见赵沅钰长得玉雪可爱,一下便喜欢上了。顾不上与老夫人说话,倒围起赵沅钰问长问短。让赵沅钰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