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头虽然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混混, 但是像他这种在道上混的,最讲究的就是义气二字。
既然, 他已经在老苍头面前夸下海口, 说要让他兄弟赵小八玩一玩这义庄里最美丽的女尸, 他当然不会食言。
哪怕他心里再舍不得, 哪怕赵小八已经神志不清的连一块石头搁他面前,他都能把自己的某个不可言说之地给蹭断了也一样。
“……啧啧啧,这回可真的是便宜你小子了!”周大头声音很是不甘的咕哝着, 将除了呼哧呼哧喘气, 扭动身体以外, 已经什么都不会做的的赵小八扔抛在了推开的薄棺上。
这义庄里的棺木, 又薄又轻又廉价, 质量当然好不到哪里去, 有些更是连放平稳都做不到,稍有不慎,就有翻斜下去的可能。
赵小八长得人高马大又五大三粗的,周大头这样一扔, 非但没成功把他给扔进薄棺里, 相反,还让本来就重量极轻的薄棺猛然翻了个个儿,连带着里面脸孔隐隐泛着青灰色的窈窕女尸也由此滚了出来, 在周大头等人的眼皮底下, 散乱了一头如瀑青丝。
周大头虽然胆大包天, 但是看到那具美艳女尸从薄棺里滚出来, 依然下意识地“啊!”叫了一声!
这一声让本就被白纸灯笼映衬得异常昏暗惨淡的停尸房里,更添了一层恐怖森寒之意。
“周客官,”自打收了周大头的钱袋,就一直站在旁边作壁上观的老苍头见此情形,忍不住语带促狭地嘿嘿一笑,“小老儿还以为您天不怕地不怕呢,哪想到……”
周大头被老苍头嘲弄的紫涨了一张面孔。
他长得比赵小八还要高大粗犷一些,若非如此,也不能轻而易举的把人高马大的赵小八直接从地面上拎起来。
“这孬货!让他玩个死人都这么多事!”周大头骂骂咧咧地一脚将那翻了个个儿的薄棺重新踢正,又去拽那地上的美貌女尸,决定直接把她给扔赵小八身上去——如果他都做到这地步了,赵小八还状况百出的,就别怪他不讲义气的随便找具尸体糊弄他了!
“啧!真贼娘的滑!”一心这样想着的周大头刚拽住女尸的手腕,心神就忍不住的一荡。
“嘿嘿嘿……”老苍头听了这话,依然提着个白纸灯笼在旁边如同夜枭一样嘎嘎笑,“周客官,这要不是个极品,小老儿我也没那么厚的脸皮,让您把钱袋都掏空呀!如今您也亲自上手了,这么好的美人儿,您当真舍得让您那不真气的兄弟先尝鲜啊?您说,这和牛嚼牡丹,又有什么分别呢?!”
周大头自从见了这女尸的容貌后,心中本来就多有懊悔之处,如今又被老苍头这么一撺掇,他脸上的表情明显带出了几分犹疑之色。
老苍头被他那踌躇不定的样子给逗得更欢了,他手里的白纸灯笼也随着他那乐不可支的笑声一颤一颤的。
“周客官,这到了嘴边的肥肉,不吃白不吃呀!要是小老儿还有您这样的精力……嘿嘿,别说是兄弟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小老儿也不会让啊!”
“不错,这到嘴的肥肉不吃白不吃!”本就心动不已的周大头干脆利落地顺着老苍头的话就坡下驴,“真要是把这样的美人儿拱手让给赵小八这个雏儿,来才叫暴殄天物呢!”
他咕哝着将还在地上滚来滚去的赵小八踢到隔壁的一具薄棺上,那里面也躺了具容貌非常不错的女尸。
老苍头见状,忍不住冲周大头翘大拇指,“周客官好眼力,这具女尸原本是县城里某个私窑内的暗娼,因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虐待死了,不过,好在脸还能看,好说歹说的,也能服侍你兄弟一两回。”
周大头没料到他随手给赵小八换的女尸居然是个做暗娼的,不由得皱了两下眉头,不过他与赵小八至多也就算个酒肉朋友,因此,很快就把这点膈应扔一边了,而他的注意力,也重新放在了一直都被他拉拽着小手,怎么都舍不得放的女尸身上。
“啊呀呀,美,真的是太美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女人呢!”周大头一边感慨着,一边猴急地开始扯自己的腰带。
老苍头笑容满面地在旁边看着他的举动,一双眼睛在白纸灯笼的映衬下仿佛要放出绿光来。
周大头一看他这架势就知道他这是要旁观了,“老苍头,我说你能不能改了你这喜欢看人滚榻的毛病?你不觉得别扭,我还觉得恼火呢!”
“哎哟喂,我的好客官,您就行行好,可怜可怜小老儿吧!小老儿这整日整夜的守在这阴森恐怖的义庄里为你们效劳,服侍你们也不容易啊,您就看在小老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让小老儿再望梅止渴一回吧!”老苍头不停地冲着周大头躬身作揖,“再说了,这么漂亮的人儿,黑灯瞎火的,能有个什么劲儿,您就直接把我当个烛台,无视了吧!”
周大头想想也是,“好吧,周爷爷我今儿个就发一发慈悲,让你看看周爷爷我的本事!不过你可别忘记自个儿刚才的话,千万别发出声来扫我的兴头啊!”
“一定一定!”老苍头小鸡啄米般地点头,被枯爪捏得紧紧的白纸灯笼也高高挑了起来,正正巧地提在了周大头和那美貌女尸的正上方。
周大头对老苍头识趣非常的举动很是满意,他点了点头,嘿笑着俯身去摸美貌女尸的脸,想要知道她的脸,是不是也像她的手一样,滑若凝脂。
要知道,隔壁赵小八那如同猪拱食一样的呼呼喘气声,已经被他此刻的感官彻底调动起来了。
全部注意力都在貌美女尸身上的周大头没有注意到站在他身后,殷勤帮他挑着白纸灯笼照明的老苍头眼睛瞳孔已经变成了深绿色,与之同时,在他的身后,还有三条黄褐色的尾巴虚影在不停的摇晃着、翻卷着。
周大头的手在马上就要来到女尸脸上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居然看到女尸那浓密的仿佛两把小刷子的眼睫毛,轻微颤动了两下。
“啊呀!”周大头忍不住发出一身惨叫,人也一个倒仰的翻在了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敛了绿眼,藏了尾巴的老苍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唬了一跳,连忙凑上前来,迭声问道。
“我……我好想看到……看到这……这女骗子的睫毛动了!”左手肘歪支着地面,右手指着那女尸的周大头磕巴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了一句囫囵话。
“睫毛动了?怎么可能!小老儿我很肯定她死得不能再死了!”老苍头一脸的不可置信,“她在公堂上服下的可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周客官,你该不会是眼花了吧?!”
“我也希望自己是眼花了,可我很肯定,她的眼睫毛确实动了!”
周大头脸色铁青瞪着他的老鼠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依然躺在地面上的女尸!
不过他的脸色相较于刚开始的时候,已经有所红润。
只见他神情凝重地继续道:“老苍头,你说,她今儿个在公堂上,是不是服了假药,故意诈死的?!”
“什……什么?”老苍头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说,她在公堂上,是不是故意诈死的?!”周大头阴沉着脸重复,“她从小就跟着她师傅走街窜巷的招摇撞骗,手里肯定藏了些我们所不知道的手段……说不定,她就是眼瞧着自己被师傅舍弃,在劫难逃了,才决定要破釜沉舟的搏上一把……”
原本,老苍头对周大头的话很是不以为然,但随着对方脑补的深入,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格外凝重起来。
“我的周客官,如果她真的是诈死的话……那咱们可就危险了啊!”
“危险?什么危险?!我管她是诈死还是诈尸!今儿个晚上,她我周爷爷都玩定了!”身体里尚有酒精留存的周大头狞笑一声,猛然扑上前去,就要去扼地上美貌女尸那宛若羊脂白玉一样的颈项。
“英雄!周客官!您简直就是小老儿在茶楼里听说书人提过的英雄转世!一般人谁能有您这胆量,谁又能有您这本——”提着个白纸灯笼的老苍头情绪激动地冲着周大头摇旗呐喊,望向他的眼睛里就差没迸出星星来,只是他话都还没说到一半,他的声音就因为那美貌女尸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戛然而止!
对危机感一向十分敏感的楚妙璃刚一附体,就觉察到有人充满恶意的要扼她的脖颈!
来不及多加深思的她,径自抬脚对着那朝她扑将过来的壮汉重重一蹬,对方就啪叽一声,被她这蕴含法力的用力一脚给蹬踹到一个旮旯角落里去了。
将壮汉踹离自己跟前的楚妙璃还没来得及为消除了临时危机而感到高兴,她的所有注意力,就尽皆被自己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幕给吸引了。
这……这里是?
她满眼疑惑地逡巡着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不论是这宽大房间里四散分布着的薄棺,还是提着个白纸灯笼惊疑不定看她的老翁,亦或者刚刚才被她踹离的那个壮汉……都让她心里说不出的纳罕和古怪……
就在这时,她被一声声格外刺耳又急促万分的呼哧声给转移了注意力。
下意识扭头朝旁边看去的楚妙璃满脸不可置信地猛然瞪大了眼睛!
自从出生以来,还是破天荒头一回见到这样恶心一幕的她几乎是想都没想的就随手抓起旁边一块用来垫稳薄棺的石头,对准那压在女尸上呼哧喘气的壮汉砸了过去!
只听得一声闷响,已经神智紊乱的连腰带也不会解,只知道在女尸身上不停磨蹭的赵小八就头破血流、两眼一翻的晕倒在了女尸的边上,连带着薄棺也因为他的倒下,发出一声哐当巨响,重重砸在了他和那具女尸的身上。
哪怕是一石头将赵小八砸了半死,也没觉得有半分解气的楚妙璃全身都因为极端的愤怒在止不住的拼命颤抖着!
她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灵魂为什么没有依照往常的惯例,返回香火成神攻略系统空间,但眼下所发生在她面前的一幕,无疑已经彻底踩中了她的底线,让她几欲将眼前这几个畜生除之而后快!
楚妙璃自从走上香火成神这条路以来,没少与各种各样的魑魅魍魉打交道,见过的各种尸身更是有如繁星,多得数不清!
可即便她陆续穿越了好几个世界,也从不曾见过像眼前这样堪称罔顾人伦天道般的龌蹉画面!
这些人……
这些人简直死有余辜!
眼中杀机毕露的楚妙璃顾不得与系统沟通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直接用法力将被她一脚踹得晕头转向的周大头给强召了过来,一脚踩在他脸上就要出口喝问!
可是她刚一振动声带,就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喉咙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差错,居然不论她怎样努力尝试开口,都没办法说话了!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的楚妙璃抬手弄昏了被她用力踩在脚下的周大头和提着个白纸灯笼——因她凭空将人摄过来的举动而唬了个半死——意图脚底抹油的老苍头,然后放任自己的心神沉入识海中,去找那混蛋系统要个说法。
只是就如同她在上个世界甫一苏醒过来一样……
这一回,她瞧见的,依然是个空空荡荡的识海。
一句粗话险些没就这么脱口而出的楚妙璃意识到……在系统才信誓旦旦向她保证没多久后,她再次与系统失去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