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六年。
满军正黄旗包衣之家,魏家。
正值冬末(春chun)初,但寒风未散,冰雪未消,依旧冷的让人发抖。对魏清泰来说更是如此。
去岁初冬,入宫三年的长女璎宁,因失贞而被逐出宫,他太清楚自家女儿的秉(性xg),断然不会做出这种有辱家门的事(情qg)。但又能如何?送长女出宫的太监,那一言一句的话,看似平常,但其中的敲打和威胁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他只是小小的包衣,家境也不显,如何能和皇亲贵胄对抗。
只能认下,归家不过两(日ri),长女便自尽(身shēn)亡。偏生族里的叔伯认为,璎宁不贞不洁,不能办丧仪不说,更无法葬入魏家坟地。他虽然痛心,但人微言轻,只能为长女另寻一块坟地。长女的事(情qg)还未完,次女璎珞便又闹出事端来。
先是趁无人劈开长女的棺材,更是口口声声的说长女是被谋害至死。
胆大妄为之极,为此更是得罪族中一众长老。
好不容易等一应的事(情qg)安置下来,长女也顺利敛葬,他也能松了一口气。次女便又闹出要进宫的事(情qg),还说要查清楚姐姐的死因,为她讨个公道。
这让魏清泰愁怀了头。
他如何能不知长女是受了冤屈而死,但又能如何?紫(禁j)城里,住的都是一顶一的贵人主子。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更何况璎宁不过是个小小的奴婢,贵人主子要处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qg)。
次女的(性xg)(情qg)太过乖戾,若是让她进了宫,依照她的脾气,还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情qg)?到时候不说为长女伸冤,就是魏家满门都要被她给连累。
为此,他这段时间让人看看好她。
耐不住这个女儿长了本事,竟然背着她,报了小选,一直到今天有太监过来通知他才知晓。
简直是胆大妄为。
“二小姐呢?”魏清泰怒气冲冲的抓住一个小丫头的胳膊开口问道。
小丫头被魏清泰的抓的生疼,又不敢挣脱,只说“回老爷,二小姐在后院。”
得了话,魏清泰这才松开小丫头,大步往后院而去。
魏家是正黄旗包衣之家,但家世不显,他也是个没本事的人,家中最鼎盛的时候,也就是他爹成为正六品护军校的那天。十年前他爹去世,魏家更是一(日ri)不如一(日ri)。他送长女入宫,也有想搏一搏那泼天富贵的意思,但可惜却让长女送了命。
如今他膝下只剩下次女和一个继室所出的小儿子。
次女虽生的好,但(性xg)(情qg)乖戾,进了宫,不说帮衬,不得罪人就已经是难得。
“璎珞,你这个孽女。谁让你背着为父报名小选的?”魏清泰一进到后院便见次女正笑盈盈的哄着刚六岁的小儿子,不由的怒火中烧,怒道。
江雪没被吓到,反倒是跟前的小家伙,没见魏清泰这么发过火,抖了一下(身shēn)体,躲到她的(身shēn)后。江雪没理会魏清泰,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说道“德馨,听姐姐的话,先到母亲那边去。”
德馨点了点头,迈着小腿很快离开。
被这么一打岔,魏清泰的火气也降下一些,说道“璎珞,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都说了多少次?你姐姐已经没了,事(情qg)已经盖棺定论,你不要再想了。安稳的过(日ri)子行吗?”
“父亲,名字已经报上去,管事太监也过来通知过。事(情qg)再无更改,您与其在这里生气,倒不如安心的接受这个事实。”江雪眼皮也不抬的开口说道。
“璎珞。”魏清泰只觉得火气又上来。
江雪却不怕,直接开口说“父亲,若是你怕女儿连累魏家的话,大可把女儿逐出家门,再不济,直接逐出魏家宗族,女儿都没意见。那么,女儿还有东西要准备,先和父亲告辞。”说着福了福(身shēn),转(身shēn)离开。
事实上,若非已经答应原主,她也不想进宫的,四四方方一个城,能有什么意思。
只留下魏清泰在院子里,一个劲的跺脚叹气。
江雪又穿了。
她刚来的那天,正好是这具(身shēn)体的姐姐下葬的(日ri)子,原主因实在伤心,哭的昏厥过去。紧跟着她便来了。后来梦中,也见到了原主,她只说让江雪帮自己查清楚她姐姐死亡的真相。
其余的她便也记不得。
想着入宫门,虽然不喜,但这个时代,没灵气,封建思想也严重。原主的(身shēn)份也特殊,是包衣奴才。
都说宫廷的斗争,杀人不见血,去见识一下也不错。
因深知便宜爹不会答应她入宫,便避开他,自己递交了名字和相关的户籍资料,并且顺利的过了初次审查。今儿有管事太监过来通知,说是她已经通过,几(日ri)后会有人过来接她。
魏清泰是真的被气狠,也怕次女做事太过于尖锐,而连累魏家。见到江雪就是唉声叹息,更别说是为她打点一切了。倒是继母张氏,私底下倒是塞给江雪不少的银钱,说是她人微言轻,这些银子,让她留着打点。
转眼间,便到了要入宫的这天。
魏清泰也认识到,既定的事实,无法更改,虽然还臭着脸,不过还是塞给她一袋的碎银子,勉力叮嘱两句。
江雪坐上了牛车,车很大,里面也已经坐好几个女孩儿,颜色都不差。这些都是包衣之家的姑娘,她们之所以入宫,一是规矩如此,二是也有心想要往上爬,要知道历代以来都不缺乏宫女出(身shēn)的宫妃。
就像是康熙朝的良妃,那还是辛者库出(身shēn)呢。
一车二十余人,很快便往紫(禁j)城而去。
参加小选的人,是不直接进宫的,而是要先统一进行二次的甄选,通过的便会先到内务府。随后进行系统学习后根据自(身shēn)的条件和手艺,经过考核,再决定她们到底要到什么地方去。
江雪也已经决定好自己的所去之处,是绣工坊。
想要调查魏璎宁的死亡原因,自然要从源处查起。魏家姐妹都有一双巧手,有着一手好绣活,魏璎宁也是如此,她本是绣工坊的绣女。据说因绣工出色,颇得各宫娘娘的看重。
她相信,在绣工坊可以查出点什么来。
除了小选,今年也刚好是三年一次的大选。大选和她们小选不同,都是名门贵女出(身shēn),只要入了宫,那都是主子。她们即将服侍的上司。即便差的,没被选中,也会被赐婚给宗室皇亲,再不济也可以回家自行婚配。
一个月后。
规矩她们已经学完,今(日ri)就要进宫去,进行最后的考核。这次的考核关系到她们会被分配到什么职位和哪里去?因而人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在宫门口,她们一行约四十人,便被方姑姑带着往绣工坊而去。
她们第一道考核的就是绣工。
对此江雪倒是不怕,有原主的记忆,这三个月来她也已经把明玉功捡起,如今已经到了二层。手指灵活度不是普通人能比,应该没问题。方姑姑带着她们,一路上倒是碰到不少人,见了都要下跪请安。这一路下来,让江雪都有些后悔入宫了。
图经过储秀宫的花园,便见有不少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正叽叽喳喳的说什么。
“天啊!她们(身shēn)上穿的衣服可真好看。要是我能穿上的话,一定很漂亮!”走在江雪前面的姑娘,用羡慕的语气开口说道。
这姑娘叫吉祥,(性xg)子纯真,没什么心眼,虽是个好人,但她并不适合宫廷。也不知道她家里怎么想的,居然也送了过来。
又听和她并排走的宫女锦绣开口说“那是,她们可都是通过复选,即将要(殿diàn)选的秀女。名门贵女出(身shēn),一进宫就是主子,哪像我们,再怎么也只是个宫女。”语气又掩饰不住的低落。“……所以说,就不要再这里白(日ri)做梦了。”
说着用胳膊碰了一下吉祥。
吉祥手里是拎着一个小水桶,被这么一碰,手下没稳当,一下子就把小水桶给甩了出去。
水桶里还留有些许水,也一下溅了出去。
好巧不巧的,便把其中一个穿着竹青色的绣女的衣服给打湿。
吓得吉祥立刻跪了下来“小主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立刻就帮您擦干净。”
但这绣女是个气(性xg)大的,一脚就踢开吉祥,怒道“混账((贱jiàn)jiàn)婢,我这(身shēn)香云纱,是特意从江南采买的。为的就是今天的(殿diàn)选,如今你弄脏了。要我穿什么去见皇上。”
“小主饶命,小主饶命……”吉祥吓的不行,只能一个劲的求饶。
“你说,我该饶了她吗?”绣女侧头问旁边的两个绣女说道。
其中一个开口回答说“乌雅姐姐,我看她也不是故意的,你就饶了她吧。”
“谁问你了。”乌雅小主不屑的说道。
绣女顿时也不敢说话了。
方姑姑也站出来,对着乌雅小主恭敬的福(身shēn),说“乌雅小主,这些丫头都是今(日ri)刚进宫的,蠢笨不堪,您要打要骂都使得。千万不要气坏自个的(身shēn)子。”
乌雅小主听到这话,面上才露出一分满意来。
目光带着恶意的低头看着吉祥,说“既然你弄脏了我的衣服,那就用这双手来赔吧。”说着便抬脚踩到了吉祥的手上。
众人吓得(身shēn)子都瑟缩了一下。
方姑姑也不言不语,显然这个乌雅小主的(身shēn)世不一般,不然也不敢如此嚣张。
“痛,小主饶命……”
江雪叹了一口气,微微上前一步,低头开口说“乌雅小主,请您高台贵足,今(日ri)是(殿diàn)选,若是为奴婢而坏了您的好运道,岂不是得不偿失。如今到底是内廷中。若是传到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耳朵里,岂不是坏了小主您的名声。还请小主大人大量,绕过她这一遭。”
“你这((贱jiàn)jiàn)婢敢咒我。”乌雅小主怒道。不过转念一想,这小宫女的话虽然难听,不过倒也不假。这里是皇宫,如今眼见(殿diàn)选在前,若是真的传到皇上耳朵里,岂不是惹得皇上不喜。
便也暂且收敛怒气,甩了一下帕子说“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们这些((贱jiàn)jiàn)婢一般见识。真实晦气!”
乌雅小主很快和另外两人一起离开,方姑姑看了江雪一眼,说“走吧。”
“璎珞,谢谢你。”kuangs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