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奶奶和二龙怎么办?你娘怎么办?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啊?”
“等我们在外地站稳了脚儿,把一家人都接过去,咋样?”
“嗯,让我想想?”
赵云武一向办事干脆,雷厉风行,可是故土难离啊,所以他说要想一想。
晚上睡觉的时候,赵云武和亚儿又说了一会悄悄话,赵云武的心动摇了,真有点远走高飞的想法了。
第二天鸡叫过后,赵云武离开温暖的被窝,爬起来连一口饭也没吃就回羊草沟了。
刚到吴方雄的宅院,只见吴方雄带着一伙手下正在商议事情。见赵云武回来了,说道:“云武,你回来的正好,我正要和你商量事儿呢?”
“啥事啊?这么急?”
“来大买卖了!今天是王家沟王大财主的六十大寿,我想砸他一把!”
“那就砸呗,商量啥啊?”赵云武很干脆。
………
吴方雄说:“这王大财主不是一般的人家,家里有枪不说,房上还修了炮台。上次我们去砸过他一回,遭到了抵抗,啥也没捞着就回来了。”
赵云武说:“这回我们多带一些人马,大不了再空走一回,就当练兵了!”
吴方雄心想:这话倒也挺有道理!大叫一声:“薛老四,召集人马,去王家沟!”
一大一会工夫,薛老四召集了三十多号人马,荷枪实弹,吵吵嚷嚷。
“肃静!都给我肃静!”吴方雄开始战前讲话,“兄弟们,今天我们去王家沟打劫王大财主!你们给我提起十二分的神气来,把子弹都带足了,别到时候给我现眼!你们吃饱喝足了吗?气力攒足了吗?”
众手下哈哈笑道:“吃饱了也喝足了,就等着大当家一声令下了!”
吴方雄开玩笑说:“妈的,我告诉过你们,平时别吃太饱,吃七分饱就得,吃太饱哪有力气跑路啊?”
“哈哈哈哈!”众人哈哈大笑。
“好了,别笑了,带着枪,上道吧?”吴方雄板起了脸。
这就是土匪,说打就打,没有废话。
一伙土匪步行奔王家沟去了。一路上,吴方雄和赵云武不停地聊天。
“云武啊,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死去的娘了,我娘没说话,冲我一个劲儿地哭!”
“呵呵,你一定是想你娘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云武,上次你说的共产党,共产党啥时候能在咱们这里闹起来啊?”
“快了吧?我也说不好。”
“哈哈,星火燎原,我最近总琢磨这句话,要是老百姓都拿起枪杆子,一起杀富济贫,那么这个天下就变了样了!一个火星儿就能烧遍整个一个大草原,嗯,这话在理儿!”
“大哥,我一直有个想法,想去找共产党,跟着共产党干!”
“嗯,这个想法好!云武啊,等这次砸完响窑,我派你到山外去寻找共产党。到时候咱们这一绺子人马都归顺共产党,你说好不好?”
“当然好了!”
“可是咱们是胡子,不知道共产党能不能接受咱们?”
“只要咱们心诚,会接受的。”
这时只听天空中传来两声鸣叫,抬头一看,只见几只大雁排成一行向北飞去。
吴方雄说道:“瞧这几只大雁飞得多高!”
这一行大雁勾起了一名胡子的思乡之情,他亮起嗓子,信口唱了一段山歌。
大雁那个向北飞
思念北方的那个小村庄
村东那个草皮房
有我的父母高堂
老娘那个汪汪泪两行
盼儿那个早还乡
当年儿子背了枪
为了糊口离开娘
在羊草沟当胡子
跟着大伙四处抢
吴大当家那个名声响
想要投靠共产党
想要那个投靠共产党!
众胡子听得潸然落泪,纷纷叫好!
王家沟王家大院内,热闹非凡,当院心搭了一个台子,台上正在唱蹦蹦戏。
台下围坐了数十人,都是王家沟的士绅,财主,背枪的。这些人聚精会神地看着蹦蹦戏,时不时叫两声好!
人群中一个最显眼的座位上坐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大腹便便的人,头戴一顶暂新的毡帽儿,身穿黄缎子夹袄,脸的面积很大,大大的额头,圆圆的下巴,一看长相就是一个地主恶霸。他正眯着一双小眼睛观赏着蹦蹦戏,端着一个茶杯,一边看戏一边慢悠悠地喝着茶。
此人便是王大财主。
王大财主的身边围坐着几个亲属,有他的儿子,兄弟。他们穿得都挺阔气,一个个喜气洋洋,腰上都别着枪。
王大财主家有五六个家丁,笑盈盈地给主子和客人们端茶递水。院子的一角有一个临时搭的棚子,棚子里有两个灶台都生了火,雇了两个厨子,正在灶上烹调炒菜。他们颠着大勺,通红的灶火烤得他们满头大汗。各种菜肴的香味已经飘了出来,等看完了戏,寿宴就开始了。
房上的炮台上,两个家丁端着大枪,正在站岗放哨。
唱蹦蹦戏的戏班子有五六个人,今天他们精心准备了好几个节目,有正戏,有二人转小帽。旧社会唱戏糊口的是下九流,受人歧视,所以这几个唱戏的都蹲在角落里,低声下气地小声说着话。等唱完戏,王大财主给了赏钱,他们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台上唱戏的是一个男扮女装的旦角,正转动着手绢,唱的是二人转小帽——丢戒子。
这旦角五官清秀,扮相很好,唱得也有味儿,院子里响起一阵喝彩和叫好声!喝彩和叫好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们爱看男扮女装的反串角色,其实就是一种人格上的歧视。
“嘻嘻,真像个娘们儿!”炮台上的一个家丁嘲笑了一句。
炮台上的两个家丁被这个旦角的演唱吸引了注意力,忘记了他们的职责。
一院子的人都盯着这位旦角唱戏,被他的娘娘腔给吸引住了,甚至忘了他的性别,把他当成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
这人越扭越浪,顾盼生情,每一个眼神和动作都是那么撩人!
王大财主看呆了,嘴角流出一抹口水,心想:这假娘们儿真他妈骚!
突然,只见那旦角微微一皱眉,把手绢一抛,手绢落在王大财主的脸上,蒙住了他的眼睛。
一院子人见这个唱戏的居然敢调戏王大财主,都愣住了!
王大财主一把抓起蒙在脸上的手绢,刚想破口大骂,这时只听砰砰两声,炮台上的两名家丁惨叫了两声,枪脱了手,东倒西歪倒在炮台上。
院子里的人吓得“啊”地齐声大叫,顿时乱作一团。
一个声音高喝道:“谁也不许乱动!老子是郭老九!”
说话的是戏班子的头儿,他冲上台,擎着一支自来得,向天空放了一枪。
那个唱戏的旦角也从腰里抽出一把枪,尖声尖气地叫道:“我们是九爷的人马,今天来给王大财主祝寿,都他妈不许动!”
五六个唱戏的都凶相毕露,纷纷抽出匣子炮。
“九爷饶命,九爷饶命!”王大财主连声求饶,一张脸吓得惨白。
郭老九是马树沟的土匪头子,那个唱戏的旦角是他的手下名叫皮二。
郭老九和皮二化妆成唱戏的,混进王家,目的是砸响窑。刚才皮二用手绢蒙住了王大财主的眼睛刚想动手,没想到两个家丁不知道死在了谁的枪下。
郭老九心里纳闷:谁开的枪呢?
原来这两枪是赵云武和吴方雄开的。吴方雄和赵云武带着人马赶到王家大院外面,一枪一个,打死了炮台上的两名家丁。
吴方雄和赵云武破门而入,带人闯进大院。
两伙土匪同时砸一个响窑,吴方雄愣住了,郭老九也愣住了。
王大财主看看吴方雄,看看郭老九,顿时吓得尿了裤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