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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洗脸死(1 / 1)

<>这个年代没有电话,没有电报,信息自然是闭塞不堪的。平安京内的藤原兼家,当然不知道几天前奈良城内日本守军的死法,所以,他当然会同样打出“利用城池掩护,把吴越人拖入近距离巷战,发挥日军格斗搏击方面的优势”这样的主意。

然后,仿照长安城而修建的朱雀大街,便成为了人间地狱修罗场。

日本人在建造平安京的时候,别处都是偷工减料打折扣减比例仿的长安城,唯有这五十丈宽的朱雀街上,没有丝毫偷工减料——毕竟修路不比盖房子起城墙,成本要低得多,无非是有足够的空地平整好也就是了。日本人在自命小中华的过程中,或许只有这一处是足料足量的翻版吧。今日沦落到如此用处,也不知道是否是一个讽刺。

在吴越步军冲杀进去之前,先是十几颗实心铁球平射开道,大部分炮弹砸在了城墙上,少数几颗从被炸开的城门洞内钻进去,以跳弹的姿态在朱雀大街上搅起一团腥风血雨,活生生在人堆里犁出一条条十几丈远的血路。如是者数轮,一开始还鼓起勇气堵门巷战的日军不得不稍稍退却,放弃堵门的愚蠢想法。

督军攻城的林仁肇见有机可乘,立刻指挥申屠令坚亲率一都人马迫进夺城,板甲铿锵的吴越步军十文字枪、陌刀如林而立,如墙而进。其间夹杂的神臂弓手轮番攒射,虽然速度不快,却自有一股凛然的威势。多重火力之下,吴越军队很快在冲入了朱雀门,在城内建立起了一个立脚点。

果然,那些缩在坊市和城下町之间的日军从掩体内冲杀出来,对着吴越人的军阵发起了硬战肉搏的逆袭,雪亮的刀光翻飞之下,阿鼻地狱般的杀戮高效地掀开了。

“把日本人堵回去,打开一条道路,让骑军入城!”申屠令坚挥舞着一柄浑铁陌刀,大呼酣战,很快带着手下精锐硬生生撕开一个口子。

外头有稀稀拉拉地日军武士想要过来堵漏,但是看到如同波开浪裂让出甬道的吴越步军背后冲进来无数铁骑,他们顿时就绝望了。

数千铁骑都的精锐,浑身上下连同战马都裹得和铁罐头一样,手挺十文字枪或者陌刀挥舞着冲突穿凿。原本在攻城巷战里,骑兵因为腾挪不开很少有发挥的机会,不过在朱雀街这种比体育场还宽的地方,却是正好发挥——大不了不要到小巷里去追杀残敌就是了。

数以百计的日本武士被包铁的战马撞得筋断骨折,数以百计的武士被刀枪的巨大惯性整个人捅个对穿。但是更多的,则是被撞飞后直接踩死在铁蹄之下。平整宽阔的朱雀街,让所有参战的铁骑都士卒都高呼过瘾——这么好的骑兵冲锋路况,或许只有在专门跑马的校场里面才找得到吧。

……

“全军停下,不许靠近皇宫!”顾长风带着身后千余铁骑,一直沿着朱雀街杀到了城北,那些“三条二条一条”家的贵戚们府邸如同行云一样被留在身后,一直杀到京都御所正门的建礼门外才停住。

圆融天皇的罪行还没有被证实,哪怕凭借醍醐源氏一派归降的人提供的证据,也只能攀咬到藤原兼家身上——谁让圆融天皇事实上就很清白呢?所以,在“源博雅、源满仲接友邦外兵勤王”的名分下,圆融天皇绝对不能死在吴越人手上。此前攻城大军只围西南两面,算是围二阙二,目的就是希望给藤原兼家和圆融天皇一个逃跑的机会。如今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有没有弃城而逃。

顾长风约束着心腹骑军沿着御所外围逡巡搜杀,过了约摸半个时辰,才有乱波斥候过来通报,说是埋伏在琵琶湖边的己方探子已经确认一队此前停泊在东门外大津町的船只紧急驶入了琵琶湖,向着东南偏东驶去,约摸是要去湖对岸的近江国地界。开船之前,有城内逃出的要人匆匆上船,船队规模是两条关船、外带五六条小早。

得了这个消息,顾长风才带着骑军向御所着力攻打,沿着侧门平唐门杀进宫内,凡抵抗者尽诛,弃械者一律不问。果不其然,赶到清凉殿时捉住几个太监拷问,藤原兼家已经带着圆融天皇出玄武门后往东逃跑了,具体去向这些太监们也不知道。

两个时辰后,钱惟昱带着几个醍醐源氏清河源氏的要害人物、并三个内亲王一起从平唐门遵照礼法进了御所,来到清凉殿,随后召集宫中和京都残余不曾附逆和逃跑的贵族公卿,宣布平叛事宜。

既然口径是“平叛”,自然少不得对于“逆贼藤原兼家死不悔改,居然还试图迁劫天皇逃往关东继续挟天皇以令大名、继续进行不义抵抗”这种行径大加挞伐。那些没有武力的贵族公卿残余分子对于这种说法也只能是随口附和而已。其中稍微有几个果真对皇室非常忠心、不避生死的忠臣,倒是对于钱惟昱的这个口径迎合而上,挤兑住钱惟昱的论调:

“既然吴越王如此高义,效法回纥退史思明故事仗义勤王,还望竭尽全力救出陛下,还政天家。”

听到这些家伙用唐肃宗借回纥兵平叛安史之乱的典故讽喻今日吴越国出兵,钱惟昱自然是心中不喜的,心说尼玛咱吴越好歹也是先进文明,能是回纥人那种蛮夷鞑子可比么。不过对于这种言语挤兑,他自然是全部要把场子先接下来,虚与委蛇地满口应承着:若是事后查明真相,此前诸般弑君恶行果真只是藤原兼家一人所为,自当尊奉今上。

可惜的是,第二天一早一条噩耗就传到了平安京:在近江国小滨町附近,有一小支船队在琵琶湖湖面上发生触礁事故,慌乱中多船相撞沉没,死者甚众。当时船队离岸数里之远,湖面能见度极高,岸上町民都可亲眼目睹为证:船队周围没有任何其他人员和船只的攻击、骚扰、纯属意外事故。

只不过数天之后、风波渐过时,又有吴越国的水鬼在这一代收集残留的铁箍木桶碎片销毁,一些木桶残骸上还有少部分黑火药残留——只是因为这个时代的日本人还不知道有水雷这种东西的存在,自然是没法理解的了。等到彻底毁除痕迹破绽后,这段公案也就没人理会了。

当时,经过紧急的打捞,发现死者中有太政大臣藤原兼家、今上圆融天皇等人,一时间近江国轰动万分,立刻把噩耗传到平安京。除了遗体之外,居然还有人捞到了一封墨迹已经斑驳化散的丹砂绫锦。

这种丹砂绫锦自然是日本国天皇颁发敕命所用的材料;上头具体是何人笔迹已经看不出来了,内容却大多是罪己诏形质。其中自言自语地忏悔自己为了确保储位不受威胁,猪油蒙了心居然默认了藤原兼家策划的弑君杀兄、嫁祸醍醐源氏、大纳言源高明等人的毒计。如今招来国祚崩摧的大祸,实在是悔之无及!虽欲赎罪,可恨无门;深恐再遭天谴;寤寐咏叹,夕惕若厉。

无数朝臣不愿意相信这份罪己诏,也不愿意相信圆融天皇预谋杀害先帝冷泉天皇这一事实——至少,从这份一并打捞上来的自言自语地“罪己诏”里看来,是“事先知情、但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放任藤原兼家施为”,就算不是预谋,至少也是一个知情不报了。

可惜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这些人都没有兵权,稍微识相一点的,凡是醍醐源氏与清河源氏两支都乖乖选择了跟钱惟昱统一口径,其他藤原五摄家中支派权贵不打算附和,还想推出朝堂到关东、山阳、四国等地自行流放,弃朝居野的,钱惟昱也不拦着——反正到时候只要新皇大政更易,你们不武力抵抗就算了,武力抵抗的话,再一个个蚕食收拾不迟。

……

平安京攻下来了,天皇在逆臣劫驾逃亡的过程中意外因天谴而亡。但是战事还远远没有平定。在近畿东面的近江、美浓、尾张、三河四国,乃至濑户内的阿波、淡路、伊予、播磨;每个封国或多或少还有地方大名和豪族势力武装反抗。

这些人或打着圆融天皇的旗号,或打着藤原兼家的旗号,甚至还有一些不知道天下大势的家伙居然打出二十多年前就被灭了的反贼藤原纯友、平将门之类武家的旗号。钱惟昱少不得分兵剿灭、拔除大名城堡数十座,将其尽数烧作白地。至于贫农佃户、奴隶工匠等人,若是大名被灭,自然会得到自耕农待遇,予以解放。

八月份的最后几天,乃至整个九月,近畿之地基本上都在这股混乱的风潮中渡过。随着大局抵定,肃反的战事也不仅仅是吴越军队担纲主力,摄津、和泉一代的源满季私兵,北九州的源满仲军、乃至吴越人如今编制的外籍部队——隼人武士团,都加入了西国地方的肃反作战。这些更多类似于游击战和山地战的作战在军事上着实乏善可陈,枯燥乏味,却如同慢性失血一样让日本的反抗势力逐步削弱。

到了十月,大阪湾、伊势湾附近的近畿平原、浓尾平原诸国基本上被肃清了,这一块地盘大致相当于六百年后大魔王织田信长遭遇本能寺之变前的势力范围,同时素来就是吴越人和清河源氏势力范围的九州岛和西国山阴、长门自然也不在话下。

反抗力量不能说没有,只是都躲进了关东、山阳、土佐等地的山区,也就相当于战国时候各路关东诸侯加上毛利家、长宗我部家之类的地盘。而且各自为战,再也无法拧成一股力量。到了这一步,钱惟昱觉得该是册立新天皇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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