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包炳仍是觉得十分为难,明知一件事不该去做,但又不得不去做,让他觉得有一种无力感环绕全身。
一脸愤恨的拍了拍城墙,包炳正欲朝城下喊什么,但一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满腹的话语最终只是浓缩成十分简单的一句话。
“乡亲们…你们快跑吧!”
城下的百姓有人眼尖见到城上的包炳等人皆是此地的朝廷镇守将官,顿时不断朝城上跪拜,不但没有跑,反而朝城上扣拜起来。
“大人们,救救我们吧!”
正此时,那骑在马上的贼首耐心丧尽,挥舞着马刀喊了一句什么。
听到这话,那几个手持力弓的流贼便张弓搭箭,箭矢破空声袭来,‘嗖嗖’的朝百姓射去。
其余没有弓箭的流贼也没闲着,逼近同时也不知从哪捡来一块块石子,嗤笑着扔过去。
顿时,百姓中惨嚎声不断响起,一名抱着女孩的妇人被人群挤在最外围,脚裸不慎被箭支射中。
顿时便是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上,纵是如此剧痛之下,这妇人起来的第一反应却是疯了一般的四处叫嚷。
“孩子,我的孩子!”
刚刚事发突然,妇人扑倒同时孩子被带着翻滚到几步外的距离,妇人听到自己女儿撕心裂肺的嚎哭声心如刀绞。
任凭脚上血流如注全然不绝,只管奋力爬着往前去,边爬还边喃喃着什么。
“孩子…别怕…娘,娘在这…”
其他人都极力往里挤,只有这妇人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外攀爬,但刚刚爬了几步,便见到一个马贼驾着马到女孩童眼前。
这马贼看了一眼嚎哭不止的孩童,皱眉同时用一只手拎起这孩童,孩子的嚎哭声与挣扎更加剧烈。
“孩子,天杀的贼匪,你放开我的孩子!”
这妇人情急之下便要起身,但脚上还插着一根羽箭,刚起身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那马贼细细打量着这妇人,顿时面生淫笑:“若你从了本爷,孩子便不杀了!”
“呸!狗贼!”
这妇人纵然虚弱不已,但仍是毫不犹豫的吐出一口浓痰,惹得这马贼顿时心生不快。
‘噌’的一把抽出马刀,架在这孩童肉呼呼的脸蛋上,怒吼道:“真当本爷不敢杀这小孩不成!”
说罢,猛的挥刀斩下,妇人瞪大了眼睛,凄惨的喊声甚至盖过了几百人的哄乱声。
听到这声音,其余人胆颤心惊的看着这一幕,也没人敢说一句,他们甚至都能想象到那女孩童将要喷洒的鲜血。
城上的包炳攥紧拳头,气的浑身发颤。
“狠毒的贼寇,居然连孩子都不放过!”
再也忍不住坐以待毙,死就死!
包炳猛的抽出佩刀,正欲出声下令。
身旁的千总齐盛却一指前面,惊讶的道:“大人你看,那是什么?”
身后的几个千总闻言皆是看过去,其中有一人去过蔚州的,惊喜的道:“是永安军,是永安军的旗帜!!”
齐盛一脸震惊,说道:“什么!永安军到了?”
话音刚落,从远处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一颗滚烫的铅弹迅疾冲出铳身,翻滚着直奔那马贼面门而去,猛然间。
“砰!”
这马贼手中的马刀软绵绵掉落在地,面门上出现一个血洞,直挺挺的掉落下马。
“杀贼!”
继而传来一阵暴喝,轰隆隆的步子声传来。
众人赫然转头看去,只见一支不下两千人的大军披挂整齐,踏着整齐的步子缓缓而来。
那些贼寇见到后立即将矛头对象这刚刚赶到的军队,为首那贼首面色一沉,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军队,不过见这阵势,必是官兵无疑!
永安军将士的脚步用力踏在地上,配合着军中的鼓手鼓点一步一步前进,每一步的前进都好像踏在了这些贼寇的心头,顿时贼寇中便是一阵慌乱,不少人已经萌生退意。
他们都是顺风仗打多了,哪里遇到过如此精锐的官军。
贼寇已经军心震动,然而永安军还仅仅是正常的行军队列。
按照《永安军步军操典》记载,从此处再前进二十步距离,负责指挥的将官便可以自行其事,根据战场态势决定阵型。
二十步,永安军阵中号令声不断响起,十五步,刀牌手加快行进速度,十步,刀牌手小跑着站于最前,五步,进攻队列已成。
几排刀牌手立于最前,神后则是成群手持精钢虎枪的长枪手,随着王大勇系着红丝带的大刀一扬。
永安军军阵中忽的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阵吼。
“万胜!”“万胜!!”
吼声中,永安军将士的步伐逐渐加快,开始集体冲锋。
包炳在城头看着这一幕简直是惊愕的的无法说出话来,永安军从行军到换阵进攻,无不是整齐的好似一个人。
当真是号令严明,即使主将萧亦不在阵中,却也能如常行军变阵,这才是真正的强军!
惊愕同时,包炳心间亦再无一丝忧虑,这样的军队用来剿匪实是屈用了。
此次到来的正是永安军陷阵四营,在这两千余披甲战兵的集体冲击之下,大地仿佛都在战栗不止。
这些贼匪毫无斗志,刚刚的意气风发顿时化作虚无,在永安军冲击后不到一刻钟,震惊片刻,居然轰然退去。
这种退去不是有秩序的撤离,而是四散奔跑,就连那骑着马的贼首都跑在最前面,没有一点聚拢战斗的心思。
此刻,战场上便出现了这样滑稽的一幕,刚刚还是叫嚣甚重的贼寇,个个头都不回的亡命奔逃。
王大勇、郑错与其他的永安军将官皆都是目瞪口呆,其溃散速度之快,为诸人多年所见之最。
郑错一抱拳,仍是面色严肃,道:“将军,是否继续追贼?”
闻言,王大勇略一皱眉,这还是他头一次独自领兵作战,以往都习惯了听从萧亦的命令行事,此次还颇有些不习惯。
沉吟半晌,王大勇道:“传本官军令,一总哨继续追击,但切记不可鲁莽,临行前军门特意嘱咐本官,要尽量减少弟兄们的伤亡,若一总哨遇贼大部可立即退往中军。”
郑错一抱拳:“遵令!”
包炳在城上见到贼匪四散而逃,若是一般的官兵早都四散而追,这可是绞首立功的大好时机,谁会放着军功不要?
但永安军却并没有四散而追破坏阵型,只是从其中分出一股约莫两百余人的总哨追击。
其余人经过简单的换阵,竟然再次踏着整齐的步子往东而去,目标正是那栲栳山。
这种种所见,令城头的聚落所将官无不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