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章望法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们不去逃难,杀什么人?”
那锦衣卫急说:“他们自知逃不了,说临死也要拉垫背。而且,专挑贵人动手!
还说,要杀尽南都权贵,叫昏君杀章帅谢罪!”
“什么?”
章望法一张阔脸,登时涨成土色。
他重点全在荆太一,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在锦衣卫多年的腹黑经验,告诉他:南都很多勋贵子弟,个个树大根深,得罪不起。万一大折,自己就是凌迟,也不能解众恨!
联想至此,青龙特使冷汗……染湿了锦袍:“这帮天杀的恶棍……”
“杀人了,救命……”
一二楼人群大乱,时不时有断肢残骸乱抛。
章望法大手一挥:“锦衣卫听令,立即除贼!护民!凡楚云帮众……杀无赦!”
“章帅!小人还是要事禀报!烦侧耳……”
跪伏的锦衣卫捂脸抬头,作谨慎状以手遮口。
章望法心烦意乱,下意识把头侧去!
“等等!”
刘思云上前一步:“你哪队的?露脸说话!”
那人眼里杀机一闪,食中二指亮白光,直刺章望法心脏。
滋……炸……
两人被电光笼罩,都是一震!
章望法壮躯后退数步,胸口天尊电衣,电丝缠绕。
那人一指突刺,却穿不透护衣,竟被大力弹飞!
刘思云照面一拳,把那人击倒。他真气耗尽,一拳并不致命。
章望法惊魂未定,大喝:“你是何人?”
那人站起就要逞凶:“章老贼拿命来!”
众锦衣卫拔出弩箭护卫。刘思云和谭莫凡急急抢上,拆解数招,制服跪地。
谭莫凡一耳光扇去,扯下嘴脸围巾:“你是……讨债人,荆松?”
“讨债人荆松?”
章望法气急败坏。踱过来,盯着他上下看看。呵呵怒笑:“好!主动送死,省得俺费劲去寻。
话说,俺老章堂堂特别指挥使,要是死于一个废物刺杀,那就丟大脸了!”
“呸!”
荆松啐一口唾沫,直喷章望法脸:“只恨没杀你这厮鸟!姓章的你完了!聚仙楼今日所有人,都得下地狱!”
章望法抚脸,照他脏嘴就是一拳。直打崩几颗大牙:“俺完不完,轮不到你说。
可惜啊荆松!如果你没受伤,刚刚那记微牙,说不定能让本帅更痛些!”
“荆松,回我话!”
刘思云猛拽他飞鱼服:“这衣帽还有这血……哪来的?”
荆松冷笑:“一锦衣卫追得太紧,老子把他杀了。换他衣帽,来找你们呀!
血在我脸上还没干嘞!怎么样?我穿着合身吧?”
“呀!”刘思云听闻同僚遇害,怒吼挥拳,拔刀就要杀人。
“留活口!不用你杀!”
章望法一把拦住:“这种人渣,朝廷自会明正典刑。他还有那病父伤兄,黄泉路不寂寞!”
荆松吐出一口血沫,忽然喜叫:“义父!”
章望法一愣,直觉有巨大阴影,冲背而至!
大地一震,魂大将大步跃到章望法上方,抡起仅剩的左臂长爪,自空猛砸!
章望法措手不及,被巨爪重重拍地。
“章帅……”
众锦衣卫下意识射弩。
荆太一左爪抱住荆松,任无数弩箭钻进魂躯。忍痛一跳,拉开距离。
“章帅!”
刘思云谭莫凡把上司狼狈扶起。
虽有宝衣护体,但这偷袭,把章望法拍得够呛!
“父亲,荆松!”荆石驻剑赶来。
荆太一低头问:“荆松,柏儿谦儿纨儿呢?”
“义父放心,都无碍!”
荆松把青萍子绝计大概讲了,望锦衣卫恨恨说:“我想着我这身子……左右要死,不如拉章望法垫背!可惜!”
“谁说你要死了?为父在这,谁敢害你?呵呵呵呵……”
荆太一低沉发笑,渐渐大声畅快起来。
把狮嘴中的断臂,一接右边伤口处:“好,好!青萍子那牛鼻子干得漂亮!
如此我就放心了。把你俩送走,为父……好好演一出大闹天宫!”
荆石不解:“把我俩送走?”
荆松说:“义父,我父子三人,同生共死!”
荆太一不答,狮口冲章望法大张:“最后一记真魂弹!”
“还来?”
章望法下意识要躲,刘思云急说:“不能躲,后面全是平民!”
谭莫凡不耐:“一楼人不值什么!”
“军人当保民!而且你怎知,里面无权贵?”
争论间,狮口魂弹已凝,蠢蠢欲射。
章望法大喊:“小真!”
正在蓄气的王炼真身形一闪,举光剑袭来。
他已不是坚禅境,但持神兵的太素境武人,也非同小可!
“正等着你呢!王炼真,这是最后的狮鬼群!”
荆太一头也不回,环绕四周的幼狮鬼,齐齐涌上!
王炼真挥舞光剑:“狮鬼对我无效!”
荆太一诡异一笑:“老早就说了……看怎么用!”
散……众狮鬼在接触王炼真的瞬间,全部化为魂雾。
紫色浓烟,团团包裹王炼真,围而不散。
王炼真目不能观,耳边尽是无数魂灵的尖叫杂音。
他想用逆水寒,却发现空气中魂雾扰乱。想用双翎凤,却感魂雾……正侵入体内,直探内心。
四肢无力,阵阵……晕眩!
啪!荆太一两条长爪,绕头结印:“幻术·摄心魂!”
王炼真沉浸在魂雾中,木桩似站立。
章望法大惊:“小真!”
二楼司马记扶栏:“竟是幻术?这……小真怕是挡不住!”
路标问:“王炼真怕幻术吗?”
“倒不是怕,只是小真……心思重!”
荆太一看着沉默于雾中的王炼真,狞笑说:“你是伤心之人,多愁之人,执着之人!这类苦者,心结必深!
我以亡灵之音,引你入幻。苦海无涯,你慢慢享受吧!”
魂烟暗浓,王炼真双目黑浪,呆滞无神。
“小真,小真……”
章望法的声音朦朦胧胧,越来越远,渐渐听不到了。
“我在哪儿?”
王炼真在紫暗无尽的浓雾中,摸索前进。周围看不见的亡灵,发出嗤嗤嘲笑。
忽然,前方出现一人身影。
那是一个中年妇人,更是一个尼姑!
身穿素衣,腕缠佛珠。臂抱凝恨拂,背插双翎凤。
她身材姣好,面颊白净,依稀可见年轻时的貌美年华。只是气如寒冰,怨色可怖。
四目相对。尼姑望他眼神,充满无限厌恶。
“师父……”
尼姑正是死去的诛邪圣尼!王炼真喃喃,向她伸手。
诛邪圣尼素腕一翻。凝恨拂尘,劈脸扫来,打得王炼真一个踉跄。
无数拂尘,劈头盖身地鞭击。万千白丝末端的细针尖头,闪着恨意的阴芒,每一击都撕扯他的血肉!
幻境中,王炼真不会流血。但那撕心裂肺,侵入骨髓的痛楚,是如此真切。
他低呼:“师父……姨……”
呼……啪……凝恨拂尘,无情鞭笞。
身痛,但心更痛!王炼真身心皆倦,流泪哽咽:“我……有罪!”
“嘻嘻嘻嘻……”
周围无形的怨灵,嘲笑声更嚣。
人陷内心泥潭,无限下沉。
幻境……愈浓!
聚仙楼一楼,人群混乱起来。
林渊和孟尝女站在桌上,目睹战局,不肯离去。
孟尝女分析:“这魂雾……是引发内心共鸣的幻术!”
林渊问:“既然幻术有效,何不早用?还受那么重伤!”
孟尝女拈发说?“幻术是个技术活,若敌人不受影响,会损伤自己精神。
王炼真在坚禅境时,修为与魂大将对等。荆太一没有把握,一击制服。
所以荆太一不惜折寿,也要维持魂大将状态!
当王炼真坚禅伪境消失,荆太一以境界优势施加幻术,成功率更大。”
她摇头讥讽:“姜还是老的辣呀!困住了王炼真,锦衣卫可倒霉了!”
果然,荆太一反困王炼真后。一记狮嘴魂弹,冲章望法喷射。
“魂弹来了!躲开!”
章望法率先逃离,谭莫凡等锦衣卫仓惶避蹿。
只有刘思云一人不逃!
他摆开防御姿势,眼神恐惧,却带执着:“不能躲!”
谭莫凡大叫:“刘思云离开!你真气未复,挡不住的!”
刘思云咬牙:“锦衣卫……也是军人!”
紫色的魂弹逼近!刘思云瞪大眼睛,看那魂弹,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亮!直到……冲天而上!
冲天而上?是的,所有人都看见。那魂弹紧贴刘思云,做了个上升滑冲,竟是上射去也!
锦衣卫皆想:“荆太一强弩之末,连魂弹也控制不住了!”
谭莫凡大骂:“刘思云你狗日的,运气好到爆,还不如去死!”
刘思云张嘴,眼光只望那魂玉。
嘤——
魂弹上冲,高过二楼三楼,直撞聚仙楼天花板。
那顶上本有一洞,是之前三鳄当家,合力弹开魂弹所致。
此时又遭重创,顿时开了个大口。苍冥的夜色清晰可见。楼顶大洞,足可让人容身!
“嘿!”
魂大将一喘气。儿子义子,一手抓一人。然后,奋起巨躯神力,朝楼顶大洞丟去!
“父亲……”
“义父……”
荆石和荆松在空中大叫。
身如飞炮,在一二三楼众武人的目光下。扔出楼顶钻洞,直绕玄夜……不见了。
全楼大哗!
林渊仰头:“这操作……六六六呀!”
孟尝女同样惊叹:“这是早有预谋!他在跟三鳄当家战斗时,已经发现逃跑之法了!
荆太一真高人也!如此绝境,竟还……”
那边,众锦衣卫集体傻眼。
两个贼首,两个伤患,两只煮熟鸭子,竟在眼皮底下……飞了!
谭莫凡:“这么高……落地必死!”
刘思云:“可聚仙楼外面,是胭花河啊!”
“……”锦衣卫们一时无声。
章望法感到,受伤的筋骨皮肉皆烫。特别是一张阔脸,像被活扇了十八巴掌……
“你们还愣着干嘛?”
青龙特使爆吼:“还不快去找人!荆石和荆松,活见人!死见尸!”
荆太一仰望楼洞夜空:“纵身一跃,化作苍鹰冲荧惑。奔逸绝尘,纵横千里月当头。
走吧,我的孩子们!你们还年轻,天地山河,在等着你们……”
轰隆……
随着最后的狮鬼群消失,最后的狮魂弹发射,以及最后一掷的魂力用尽。魂大将的巨躯,终于崩溃!
灰飞烟灭,荆太一本尊现出。
那五十岁的楚云帮帮主,颤颤巍巍走向锦衣卫。生气尽失,须发皆白:“你们……走不了了!”
他一对雌雄眼无神混浊,语无伦次喃喃语:“不是你们要捉我,是我要跟你们……不死不休!
来吧锦衣卫!荆某不会逃,只会战死……”
荆太一身子一软,趴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