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储君(1 / 1)

<>宫妓歌舞毕。

乐声停了下来,耶律纳阡和斐珞也停止了议论。

席间,一男子起身,悠然步态走到高台之下拜见辽帝辽后。

上着绛紫暗纹锦衣,下着玄色长裳,腰系黑边镶玉大带,配一对金银鱼袋,通身贵气儒雅。

“大理国使节段逸见过陛下,在下特来为我大理国皇帝求娶千珏公主。若公主远嫁,必定行国婚之礼,后位相许。”

名唤段逸的这男子,人如其名,身姿俊逸,剑眉之下一双桃花眼,自带嬉笑颜色。若相识别处,耶律纳阡定愿与如此美男子交好。

只是此刻,耶律纳阡听闻此言,大惊失色,脱口而出,“不要!”

辽帝摆摆手,示意耶律纳阡稍安勿躁,而后缓缓开口,“大理皇帝年轻有为,实为佳婿之选,不过朕却不能应允。若公主远嫁,这大辽的江山,朕该托付于谁。”

此言一出,如一道惊雷在席间之中炸开,众人哗然,议论纷纷。

辽后、和席间一众皇子更是凝眉猜忌。

戚贵妃却并无惊讶之色,从辽帝知晓斐珞的身世那一日起,她便知道自己的女儿将是辽国的未来。

在所有人迷惑试探的目光之下,辽帝却温吞一笑,再不多言。

耶律纳阡下意识把目光转向涅邻哥哥,只见耶律洪基在席内,紧握拳头,目光狠戾,耶律纳阡心下凛然,自幼宠溺着自己的哥哥此刻只怕是心生芥蒂了。

耶律纳阡只觉得这大理使臣,是故意出言试探父王的意思,而父王亦是故意让天下人猜疑。

自那及笄之礼后,辽国上下乃至中原西域南疆各国之间,“辽帝欲立千珏公主为储君”的传言甚嚣尘上。

耶律纳阡自那日起,从万千宠爱变成了众矢之的。她这才体会到,深受亲人冷落和猜忌是何等滋味。

母妃说,这才是帝王家的常情,习惯了才是长大了。

似乎过了很长的时日,耶律纳阡依旧不能释怀。

三十日后,辽宋边境,辽国蔚州叛乱,辽帝派遣玺冽南下平叛。

耶律纳阡趁此请命献策——玺冽率军表面对叛军行安抚收服之策,而自己则暗访蔚州,伺机剿杀。

其实,她私心里只是想避开皇城里的风声鹤唳罢了。

耶律纳阡自幼随辽帝南征北战,沙场经验丰富,而辽帝也正想磨砺女儿一番,便准了耶律纳阡之请,另着云姬郡主随行。

耶律纳阡静静地立在耶律洪基的崇华殿外,回忆起幼时,其他皇子不肯和自己一个小公主玩耍的时候,他总是拉起自己的手,陪着自己骑马,教自己射箭,给自己雕帝王花弓,是呀,就是这个涅邻哥哥呀……可是也许也会有一日,他的箭锋会指向自己吧。

耶律纳阡仰头望着北国清澈万顷的蓝天,阖眼,睫毛微动,似有些湿润了,微微一叹。

殿门慢慢打开,耶律洪基走了出来。

耶律纳阡用袖子随意抹了下眼睛,低下头,“涅邻哥哥。”

耶律洪基轩昂阔步走向楮宁,生来嫡长之位,无论是自己还是他人的眼中早已被当做储君多年,一言一行都极有君王气度,“楮宁,有事找我?”

耶律纳阡欲言又止,最后,只摇了摇头。

在帝王之家,皇子公主之间似有一层默契,谁也不会谈起皇位、储君这等禁忌的字眼,其牵连之广不是三言两语可论得清楚,所以只能任由猜忌,各自盘算。

这一刻,耶律纳阡第一次体会到帝王之家的冷漠和孤独。

耶律洪基一如往常的样子,伸手拍了拍耶律纳阡的头,“三日后便要南下,好生休息,多作准备,平叛凶险,多加小心。”

耶律纳阡微笑点头,也如常模样答道,“知道了,涅邻哥哥。”

翎栖殿内,气氛沉寂压抑,斐珞和楮宁一言不发地坐在裘椅上,来来往往的宫女轻手轻脚帮公主收拾行李,没一人敢言语。

“楮宁,其实,有一言我不知当讲与否。”斐珞先打破了沉寂

“你说。”耶律纳阡依旧心事重重的模样,随口答道。

“如果你是一国之君,以你的才干谋略,必能成就辽国旷古的伟业。”

耶律纳阡不以为然,“也就在你心中,我这般天下无敌。我自幼学习那么多本事,所求无非是能如男子一般,得人尊重,不用嫁人,可以一直做我的公主罢了。帝位?没想过。”

“那你现下知道陛下有栽培你之意,有无想过有朝一日,承袭大统?”

耶律纳阡想了一会儿,“我曾为了父王那一句话有那么一瞬欣喜,不过不是为了江山在望,而是为着父王的肯定,我很高兴父王觉得我不逊男儿,觉得于社稷有用,可是我如今有着万千宠爱,若登了帝位可还会有谁会宠我爱我?只会敬我怕我了。”

“得人宠爱只能是孩子的心愿,你已不再年幼,若有一日你受制于帝位上的那个人,可还会作此单纯之想?”斐珞继续道。

“会有那一日吗?也许会有吧,可,还是等到了那一日,再说吧。”耶律纳阡眼色茫然已升起雾气,深宫生长之人岂会不知宠爱这二字并不常情,不过是贪恋这温暖,任性地想多温存些时间罢了。

只是,“斐珞,对不起,赐婚一事,怕是现在不行了,我白天同父王提起,长皇子和皇后都极力反对,父王便说容后再议。”耶律纳阡小心翼翼地说。

“这哪里需要道歉。”斐珞轻叹一口气,“楮宁,你待我已经很好了,你如今是辽帝属意的继承人,玺冽位高权重,手握兵权,长皇子怎么能让你得了玺冽的支持。”斐珞莞尔一笑,云淡风轻地道。

耶律纳阡却偏偏从这云淡风轻的口气里听出了失望。斐珞与玺冽应当是两情相悦,却因为自己和涅邻哥哥对帝位的相争,让他们两个成了两个政治阵营中的人。

“你我一起出去游山玩水,多好啊,嫁人多没意思。”斐珞上前拉住耶律纳阡的手。

耶律纳阡滞着神色,依旧不语。

斐珞棕色眸子微闪,心想还是说些别的什么。

斐珞望了一眼楮宁的行装,简直可以载满三四辆行辕。

斐珞掐了掐耶律纳阡的玉一般的脸蛋,“我说,千珏公主啊,你我去‘暗访’,你这是打算把翎栖宫都搬走啊。”

“都是些必需品啊。”耶律纳阡摇摇脸,甩掉斐珞的手,皙白的脸上还一道红印,嘟着嘴严肃道。

斐珞质疑地看着耶律纳阡,表示不能苟同这个必需品的说法。

耶律纳阡走到堂前的行装前,解释道,“你看,这些是衣物,出门必须要穿衣服啊,这些是食物,得吃东西吧,这些是首饰红妆,女儿家不能少,还有你的琵琶和诗书,这是围棋,无聊时消遣总要的,这是……”

“可以了。”斐珞听得生生怔住,不禁打断,“你我暗访,可有侍从随行?”

耶律纳阡茫然摇头,她这才意识到,她们两个人可无法携带如此多的行装。

“可是这已经是简单行装了啊。”耶律纳阡的语气竟还隐约委屈。

斐珞轻轻摇头,这长在宫里的公主要说华丽可真是能倾尽天下,要说简单怕还真不知道什么叫简单如何简单,“出门在外,衣服带两身素净的就好,你的公主朝服就算了,太显眼了,首饰呢,也简单的木簪银钗就够了,牡丹啊凤啊雀啊,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身份吗?吃的是必要,不过你这左一盒右一盒的精致点心就不必了,馒头就好,需要琵琶的时候我自己做便好,诗书也是不必,还有你这些个消遣用的,若真有那闲情时间,再置办就好。”

斐珞在耶律纳阡心痛不舍的目光里,一件一件将其心爱之物放回原处。最后,只剩两个简单行囊。

皇城门口,一白一红,两人两马,被朝阳拉的细长的影子映在宫墙上,影子恋着宫墙,宫墙挽留着影子,似是不舍分离,却也终伴着远去的脚步,影子晃动在远行的路上,宫墙立在亘古不变的土地上。

皇城门内,耶律洪基负手而立,迎着刺目的阳光,眸中半分凄凉半分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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