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弟!多日不见,此行真是辛苦你了!”赵宗晟握着赵宗实的双手,一副亲和友爱的兄长形象,让众位士兵们看了,简直羡慕这手足亲好。
赵宗实早已习惯,淡漠地回道,“九哥一路辛苦。”
“皇上听闻疫病灾情恶化,特命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九哥倒是来的正好,小弟的兵马在此处原地驻扎,包围了整个疫病村,倒是无暇顾及水患后沿岸的治理了,就交给九哥了!”赵宗实抢先一步道出安排,实则是想将赵宗晟支走,楮宁身患疫病,若赵宗晟知道必定坏事。
赵宗晟顿了一会儿,心里转过几个念头,“如此安排甚好!只是不急,等这边疫情得到控制,为兄再动身不迟。”
为免赵宗晟更生怀疑,赵宗实没再说什么,只安排手下的人守口如瓶,不得透露千珏公主来了江宁府的消息。
随军而来的是太医院的姜太医,姜太医是太医院里资深的老人了,皇上的病大多是他亲自瞧的,门生更是遍及太医院。
军帐外架了火堆,准备了餐饭,但是显然比起吃的,姜太医对疫情更感兴趣,塞了一张粗饼,就背着药箱子进了江西村。
赵宗晟为了留在这里总是要找点事情做的,便亲自指挥着在江西村周围加防了人手。
接连几日下来,姜太医没有什么消息,稽佘也没有回来,赵宗实愈发忧虑,大军之中人心惶惶,生怕染病,一时之间全军思念起家乡亲人来。
终于在五日后,姜太医回来了,他带回来的结果却更让人绝望,村中已经有人陆续死亡,疫情大有加重之势,而他对医治之法毫无头绪,只能开了些趋热生津的药延缓病情。
村中死人,活着的人仿佛看到自己继续留在村中的下场,争着抢着要出村去,几次与士兵发生冲突。
士兵又来禀报,说村民拿着斧头菜刀在村口闹事。
赵宗晟已然沉不住气,这疫情严重,人人自危,他也不能例外,只希望赶紧解决这事,离开这鬼地方,“十三弟,疫情愈发失控,为今之计,只能放火烧村了。”
赵宗实平缓地道,“如今疫情究竟是什么状况都没搞清楚,也并不确定这是不能医治的病,还是再等等。”他在等稽佘,他希望稽佘能带回来好的消息。
“等什么等!姜太医都束手无策,还有谁能医治。再等下去,只会疫情蔓延,万一蔓延至军中,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赵宗晟怒斥道。
赵宗实淡淡瞟了赵宗晟一眼,“此事领皇命全权负责的人是我,自然我来担这个罪责,九哥无需多虑。”
“不可理喻!”赵宗晟拂袖而去。
“传军令,严守江西村,不得伤人。”赵宗实吩咐下去,小士兵战战兢兢领了命小跑着离开了。
江西村村口,村民正和士兵厮打,还能站起来的村民们拼了命地想离开这要命的地方,士兵们强力阻拦。
那得了命的小士兵一边策马而来一边喊道,“将军有命,继续严防,任何人不得进出江宁村,不得伤害村民。”
这些村民听见更加激烈,纷纷大呼着“放我们出去”,和士兵们打成一团,士兵得了命令不得伤害村民,也只能阻拦,不能动武。
场面正是混乱的时候,远处一声“住手!”传来。
“住手。”赵宗晟威严地喊道。
村民们住了手也停止了吵闹,目视着赵宗晟一步一步走过来。
士兵们见来者是昌王,也都纷纷退后一步,躬身迎接。
村民中有大胆的,管他什么王什么将军,保命要紧,直接喊问,“为什么不放我们出去,我们没病!难道让我们在这里等死吗?”
赵宗晟挂上一脸假笑,“各位村民,朝廷视百姓如子,哪有置之不理的道理,本王已同将军请命,稍后便打开村口,让各位领了赈灾粮食,自谋生路去。”
“真的假的?”
“你们有这么好心?”
“能是真的吗?”
人群中此起彼伏的质疑声。
赵宗晟继续说道,“现在大家可以各自回去收拾行囊。”
话已至此,没有不信的道理,真的假的等会儿来村口不就知道了,村民各自散去回家。
赵宗晟笑容褪尽,转而阴鸷的神色,“放火!”
赵宗晟的手下迅速将干草垛堆在村子四周,火把扔到草垛上,弓箭手把箭矢点了油火,射进村子。
这村庄不大,又是屋子和屋子相连,火势很快就蔓延了起来。
村民们呼喊着奔逃着,从屋子里跑出来,有的人正中了燃着火的箭矢,整个人燃了起来,人们惊慌的逃跑,如热锅上的蚂蚁,跑到村口来,却发现村口被熊熊燃烧的火堆挡住了生路。
隔着火光,赵宗晟如释重负地一笑。
“赵宗晟!”赵宗实看到火光匆忙赶来。
赵宗晟却朝着赵宗实一笑,“你看,十三弟,这样一切就简单许多了。”
赵宗实气愤而痛恨地望着赵宗晟,“你这是草菅人命!你怎么会如此心狠手辣!”
“我是为了挽救更多人的性命!妇人之仁,难成大事!”赵宗晟毫不示弱更毫无愧意地看着赵宗实。
“九哥,这笔账,容后再算!”赵宗实转身,亲自部署各列队救火,自己也冲进火场。
人群中哭喊不断,夹杂着咒骂和怨愤。
赵宗晟仍立在原地,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看着,这放火容易,救火可不易,他很放心。
“同样是患了疫病,为什么我们得死!那公主就不用死!”人群中有人用格外尖锐而高亢的声音嘶吼道。
赵宗晟敏锐地听到了这一句,脑海里迅速浮现一种猜想,“走,去赵宗实的营帐看看。”
赵宗晟带人离开,赵宗实并未察觉,全军一心在扑火救人。
忽然,天上飘起了细雨,雨越来越大,大火迅速地被扑灭了,村民们纷纷跪地感谢上苍。
赵宗实也长舒了一口气,吩咐底下人去着力安置村民们,虽大火扑灭,但农舍也烧得差不多了,没法住人,只能扎帐篷了。
王先在赵宗实头顶撑开伞,赵宗实挥挥手示意不必,王先便收了伞。
大雨中,人们心有余悸,都跪在原地,没人急着躲雨。
士兵们冒着雨上前劝说村民先回村子里去,村民们却都不愿意动。
“把我们和染了疫病的人关在一起,我们该怎么办!”村民中有人异议。
“是啊,这不是让我们等死么。”
“求青天老爷给条生路吧!”
“是啊!”
附和声纷纷而起。
“依我看,患了疫病之人,应当一齐火化。”赵宗晟去而复返,“姜太医已经说过这疫病没有医治之法,染了病的人活活挨着痛苦,不如给他们一个痛快,也给活人一条生路。”
村民中立刻有人赞同,“我赞同,我老父亲已经缠绵病榻多日,痛苦不堪,不如给个痛快死法吧!”
“是啊,左右都是治不好的了。”
赵宗实负手而立,静静看着这些人,刚刚为了活下来,拼命恳求救火,拼命求饶,拼命祈求上苍,一转眼就如此急切地让别人去死。他向村子深处望了望,看来稽佘不在这村中,一时半会儿怕是寻不得他,今日若是不给这些人一个交代,又有赵宗晟从旁裹挟,只怕场面愈发失控。
赵宗实向前走了两步,路过赵宗晟身边时直直地看了他一眼,沉重地吩咐王先,“王先,带人入村,把没有患病的人都带出来,然后等大雨停了,烧村。”
王先领命带人进了村。
村民纷纷磕头大呼将军英明。
赵宗实心中只有一阵又一阵的冷笑。仰头看着雨滴落下,任由雨水打在脸上,冲刷掉脸上的灰烬。
原本村里剩下没病的人也不多了,不多一会儿,王先便出来了。正要放火烧村。
“慢着。”赵宗晟开口说道,“这没疫病的人都从村里出来了,不知道染了疫病的人是不是都已经在村里了。”
赵宗实看向赵宗晟,“九哥是何意思?”
“带上来。”赵宗晟吩咐手下。
四名士兵抬着两个人,一个是小仲针,一个是楮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