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不就是行贿受贿么?这济世金库的本意,应该是帮看不起病的百姓免费治疗,如今这么一来,有钱贿赂的才能进去先申请,岂不是乱了济世金库本来的宗旨?济世金库岂不也成了这济世堂某些人敛财的砝码?”温瑶阴鸷了眸色。
老人赶紧摆手,低声:“小娘子切莫说了,万一被济世堂的人听见,不高兴,不让我申请济世金库的免费治疗,到时我连排队的资格都没了,那就麻烦了……”
温瑶听了,眉心越发森冷。
看来这平镇上的济世堂,凭借这济世金库行贿受贿已蔚然成风。
这哪里还是悬壶济世的药铺,简直都快成黑帮了!
看来,也都是药铺的掌柜放纵才会这样。
毕竟不是掌柜允诺,下面的小工们也不敢如此。
小工们若是都敢明目张胆地收受这小钱财,一店之主的掌柜,只怕贪得更多。
想到这里,温瑶脸色更是如霜。
阿宝在一旁也听得清楚,此刻忍不住咬牙:“我刚还夸奖平镇济世堂分号呢,原来只是挂羊头买狗肉,利用二娘姐姐的济世金库来敛财!太可恨了!济世堂在平镇的名声都被这家分号给抹黑了!”
温瑶二话不说,带着阿宝迈入药铺。
因为她穿得还算不错,又带着随从,马上迎来了小工的热情招待:
“客官想要些什么?”
温瑶只淡淡:“叫你们掌柜来接待我吧。”
小工一愣,不禁皱眉:“我们掌柜一般是不随便接待客人的,客官若是要什么,直接告诉小的就是了。”
温瑶瞥一眼阿宝。
阿宝会意,立刻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面上:“如此,你们掌柜还能亲自接客么?”
正这时,中年男人的声音飘出:“你退下吧。”
小工也就垂头,先去忙别的了。
温瑶循声望去,只见平镇济世堂分号的掌柜走了过来。
平镇济世堂分号的掌柜酒叫韩德生,是个生得精悍瘦小的男人,长着两撇山羊胡子,今年四十有余。
来之前温瑶自然也熟知了他的信息。
这韩德生是平镇本地人,任职济世堂的掌柜已是十余年了。
韩德生看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公子让随从甩下银子,非要自己接待,不禁眯了眯眼睛,走过来:
“这位公子,不是本地人吧?好像从没见过你。”
温瑶便也就略粗犷了嗓音,低沉:“嗯。”
“贵姓?”
“免贵姓温。”
“不知温公子是哪里不舒服,想开些什么药?可需要先由我们的坐堂郎中先看看?”
温瑶只缓道:“外头太吵。不如内堂说话吧。”
清理门户,不想被外人看见。
还是内部解决得好。
韩德生不禁捻了捻胡须,这公子还真是挑三拣四,不过兴许是有什么说不出口的隐疾,怕外头的人听见了不好?
毕竟这种客人也遇到过不少。
家境殷实的人,事儿也多。
想着,他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温瑶带着阿宝随韩德生进了内堂,坐下后,韩德生便再次开口:
“公子现在可以说说,您是身体哪里有病吗?”
温瑶纤指叩击手边的桌面,目色清明且透出点冷凉:
“身体若有病,尚有机会治,心若是烂掉,就无药可治了。”
韩德生蓦然脸色一震,有几分预感不妙:“温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年轻俊秀的公子哥儿,真的是来看病的?还是来捣乱的?
温瑶声音淡漠中透出几分凌厉:
“韩掌柜自己做的事,莫非自己还不清楚吗?”
韩德生脸肌一个震动,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想干什么!?来捣乱的吗?”
阿宝立刻扬声:“韩德生,济世金库本是金陵府的老板拨下来给分号免费治疗百姓的!你倒好,明面上执行上级的吩咐,暗中却故意让老百姓排队,有钱行贿的才能提前进来,申请成功!你这是仗着济世金库中饱私囊,太恶心了!你这种人,哪配当济世堂的掌柜!”
韩德生一呆,旋即暴跳如雷:
“你,你们是什么人?竟敢管我济世堂的闲事?若不是来寻医问药,就给我趁早滚!”说罢,指着门,嚷起来:“来人啊!”
两个小工立刻走进来。
“这两人是来捣乱的,快将两人给赶出去!”
温瑶依旧坐在原地,并未动作,阿宝上前两步,只冷笑:“你们可知道你们要赶的人是何人?”
两个小工被温瑶临危不动的气势震住,一时竟停住脚步。
韩德生眼色一暗沉:“什么人?”
“这位,便是金陵府十八间济世堂分号的新任老板,济世金库便是温老板给你们拨的!”阿宝一字一顿。
两个小工立刻气息衰竭下来:“什么,是大老板?”
阿宝立刻拿出代表掌管济世堂的印鉴,亮给众人看。
韩德生一个激灵。
早就听说金陵府的十八间济世堂多了个幕后老板。
好像是姓温的。
这温老板这一两年也经常私下去金陵府各地的分号进行巡查。
只一直还没来过平镇。
没想到,今天竟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忽然来了?!
这么年轻的后生,他哪里想到会是整个金陵府十八间药行的老板?
回过神后,韩德生的气息有点不稳了,吞吞唾,望向座椅上的温瑶:
“……你……你真的是温老板?”
阿宝冷哼:“怎么,莫非这济世堂的引荐你都认不出来了?”
韩德生这才如被抽走了骨头一般,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温老板,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老板您!”
温瑶淡淡:“你得罪的不是我,是你平镇看不起病的老百姓。济世金库给了他们希望,而你们偏偏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韩德生冷汗直冒,双手抵地:“……是属下的错…请老板勿怪罪……属下知错了……”
“把你这段日子从百姓身上搜刮来的钱财,全都交出来,然后将你们分号的账本拿出来。”温瑶懒得废话。
韩德生知道她要查账,脸色又是一阴霾,却不得不望向小工,示意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