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少爷看着两人一头一脚地将牧小满抬走的时候,突然心里觉得十分内疚。
如果牧小满真死了怎么办?
以前的他,从来没有想过生死问题,自从父母亲离婚后,他跟着父亲从莫斯科来到上海这座城市,离开了抛弃自己的母亲,也离开了母亲的国家。中国,上海,这座繁华的城池虽是父亲生长的地方,对安东少爷自己来说,却是冰冷而又陌生的土地。再加上父亲离婚后,整日埋头于生意中,经常往返于上海和伦敦之间,有时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一年也见不到他几次。时间久了,在安东少爷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仆人。
在他的心里,也从来没有“死亡”这两个字。有的,却是写满了“抛弃”的心。
所以,平时的他是孤独的,除了家里的仆人外,没有什么人能接近他,更没有人能懂他。他喜欢拳击,也只有在拳击中发泄自己的情绪。于是,他一次次地嘲弄拳童,一次次地表现出自己过强的拳术,和难以接近的凶狠来掩饰内心的孤独,也以此来寻求自己的安全感,也伪装了自己寂寞的心。
直到今天,遇到了牧小满。
家里的仆人是苏联带来的,平时的交流虽然都是自己的母语,可当他在拳馆听到牧小满用俄语对自己打招呼的时候,那种意外和惊喜,是任何人都给不了的。更何况,今天是他的生日。
一个没有任何亲人在身边的生日,一个被各种礼物堆满房间,却找不到半分亲情的生日。
而牧小满就好像生日礼物一样出现在他面前,柔弱,娇小,能听懂俄语,也可以说着一口还算不错的俄语和自己交流,却像是个弱不禁风的布娃娃一般被自己的拳头摧残地奄奄一息。
虽然他知道,由于父亲的震慑力,就算是牧小满被自己打死了,柏二爷也不会拿他怎样,可心里的内疚和负罪感却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呆呆地站在擂台中央,直到自己觉得有些冷了,才吩咐仆人收拾收拾,拖着疲惫的脚步和心情回了家。
虽然出了这件事,每个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然而,沉重的由头却个有不同。柏二爷的眉头紧锁,一直在揉着他的左手食指关节,仿佛想要削减的不是关节的疼痛,而是萦绕心头的乌云。
他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各位弟兄们,气氛十分压抑,好像偌大的训练室都变得十分拥挤、窒息。过了好半天,他才对身边的柯叔点了点头,示意让柯叔说明一下情况。
柯叔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各位,牧小满的事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她是今天傍晚才签订的拳童,可是,现在却生死未卜。”顿了顿,他叹了口气,继续说:“柏二爷现在召集大家来,并不是因为心疼那一百块钱。而是,这牧小满的身份有问题。”
说到这里,众人纷纷惊讶不已,为首的阿金更是吃惊:“不会吧?我刚才跟牧小满接触过,挺单纯的一个小姑娘呀!”
“牧小满体力极好,悟性很高。阿金给她做了个拳术的示范,她马上就能上手。同时,她会算数,也会俄语,这本就是件不寻常的事儿了。这样的小孩子很难再找到第二个!
再说,最近是非常时期,乔爷前不久才暗杀了警察厅厅长徐某人,这会整个上海都在搜捕乔爷的下落,咱们拳馆又是被重点监控的对象。那牧羊犬更是徐某人的朋友,两人关系甚好,指不定这牧小满就是那牧羊犬派来的密探!一个从小就开始培养的密探!”
此言一出,整个训练室再次沸腾了,大家七嘴八舌地感叹着心中的震惊,阿成第一个跳出来说:“那刚才应该直接就把那小丫头给杀了,反正只剩一口气了!”说着,便嚷嚷着准备离开训练室,去地下室做掉牧小满。
阿金一把拉住了他,道:“成师兄,你别那么冲动啊,先听师傅说完啊!”
柯叔待大家的骚动平息了些,又说:“这牧小满先不能杀,是死是活,全凭天命,死了一切都好说。如果她活下来,我们先看她的行动。这半大的孩子,真要做密探,终究会露马脚,她不可能万无一失。
再者,柏二爷已经给赵钱孙那厮布置了任务,让他全面盯死了牧羊犬,每天有任何消息,动向,必须第一时间来回报。当然,赵钱孙也是我们观察的对象。这两人目前到底是什么动机我们还不清楚。利用的好,这两人反而能成为我们的人。也许,这牧小满反而是引诱牧羊犬上钩的那块肉骨头!”
“太冒险了吧,柏二爷!”众人嚷嚷着说:“万一这两人不是牧羊犬培养的,而是警察厅派来的,他们抓乔爷不成,反抓柏二爷您,那该怎么办啊?”
柏二爷摆了摆手,说:“不会是警察厅,赵钱孙是个穷叫花子,警察厅那帮人又都是唯利是图的人,赵钱孙用什么来满足他们的胃口?这两人是牧羊犬培养出来的密探倒是很有可能。”他想了想,又道:“不过,似乎这又说不通……如果他们真是牧羊犬派来的,那牧小满为什么要自报家门?这不是引了路子让我们走吗?”
这句话一说,阿金眼前一亮,道:“柏二爷说的对,其实你们也别乱想,我真觉得这牧小满不可能是密探。她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一直说要找牧羊犬啊?如果说他们是亲戚那还真有可能,而且是很久没见面的那种亲戚!”
柯叔说:“不管这两人身份到底是什么,这段时间你们大家给我盯紧了!阿成、阿金,牧小满的地下室就由你们俩看管。如果她能醒过来,以后就让她继续做拳童,我们好接着观察。如果醒不过来,就悄悄处理掉!对外不许声张牧小满的事!”
“是!”
待人群散去,阿金大胆地走上前,对柏二爷说:“柏二爷,我想提个意见……”
柏二爷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只是停下了脚步。阿金见状,直接说:“如果牧小满真是密探,以后也活下来了,可不可以把她培养成我们这边的人啊?她还小,好培养,稍微掰正,她的身子就直了。毕竟她还是个小孩子,可能什么都不懂,对于这个世界的善恶是非也许尚未有个清晰的认识……”这话越说他越没有底气,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头也慢慢地低了下去。
他还在等柏二爷的回答,可柏二爷却什么都没说,板着脸抬脚就走。留下站在原地纳闷的他,柯叔倒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字也没说地跟着柏二爷出了训练室。
在二楼训练室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躺在地下室的牧小满却一点意识都没有。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期间,阿金来来回回地看了她三次。每次都在她旁边轻轻地喊她,生怕声音大了点就惊动了其他人。
阿金始终不相信,这个看似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怎么会是密探?!也许别人可以相信柏二爷和柯叔的猜测,并跟着起哄,他不可能!
因为没人跟牧小满真正接触过,就算是柯叔跟她交流过,说的也都是些拳馆事项。一个人的本质,只有在她卸下防备和紧张之后才能暴露出来。那牧小满和柯叔在一起的时候,明显十分紧张,只是机械性地听和说。可牧小满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却是放松的。那放松的形态,完全就是个单纯的小孩。怎么可能会是密探?
他不希望牧小满死,因为天灾**,自己已经失去一个和牧小满一般大的妹妹了。这牧小满就好似自己妹妹的化身一般,他想救她,却不知该如何去救。
整个晚上阿金都辗转难眠,他根本睡不安稳,有时,他会偷拿来一碗水,轻轻地用汤匙将水送到牧小满的嘴边,可那水根本进不了嘴里,而是顺着嘴边流了出来,或许有那么一两滴水流进她的口中,却根本无法滋润她混沌的意识。这种情形看得他更是着急,就算是个平常人,就这么不吃不喝也会饿死的!<igsrc=&039;/iage/26777/8717804webp&039;width=&039;90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