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拳馆后,牧小满几乎是被柯叔扔到地上的。
“说!到底是谁带你去码头的!”柯叔忍了一路的气终于发泄了出来,其他师兄们围在一旁用仇视的眼睛盯着她,更有甚者,搬出一年前大家对她的猜疑,觉得她就是牧竹之派来的密探。
我不是密探,我之前没见过牧竹之,我想见他,也是求他帮忙我家灭门之事!
然而,万般痛苦,委屈和解释都压藏在心底,让她趴在地上,慢慢地蜷缩着颤抖而无力的身体,靠在墙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柏二爷靠在柜台旁,缓慢而用力地揉着左手食指关节,死死地盯着牧小满,也没有多说一个字。阿金虽不是他手下的得力打手,却也是他带在身边多年的兄弟,要说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反正柯叔在教训她,不如先看看她的反应如何。
牧小满的心死了一般,不哭不闹不解释,任凭一旁柯叔怎么骂她都没用。
“是阿金带你去的?!”柯叔提高了声音。
可是,不回答终究是不行的,阿金成了自己的牺牲品,那不是他的错,是自己的错!于是,牧小满将头埋在膝盖中间,蜷缩着身体,摇了摇头。
“其他师兄们带你去的?!”
一旁围观的其他师兄们赶紧撇清关系:“不是我们啊,柯叔。拳馆上下也只有一个阿金跟她关系好。”
柯叔真恨不得跺她一脚:“是你自己偷偷上车的?!”
牧小满一震,点了点头。
柯叔一巴掌朝她的头扇了过去,他的手本就因为常年练拳劲儿特大,这一巴掌,扇得她一时之间有些发晕。
打死我吧!
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苟延残喘地比爹娘在这个世界上多活一年,却害了阿金哥哥的性命。我就是个祸害!
打死我吧!
她任凭柯叔的双手怎样无数次地抽着自己的脸颊和头部,火辣辣的脸一点儿都不痛。她依然一声不吭,等着死神随时带自己走人。
柯叔喘了口气,见这丫头如此执拗,终于缓了缓口气,冲她说:“这几天拳击比赛结束后,我再收拾你!”说罢,转头看了看一旁的挂钟,已是十一点半了。他叹了口气,对柏二爷说:“柏二爷,明天还要去比赛,您先去休息吧!”
柏二爷不动声色地看着牧小满,半天,哼出一句:“比赛结束后,不管输赢,把她丢到南洋去!我不想再见到她了,心烦得很!”
柯叔一怔,连忙点头答应,等柏二爷离开后,才叹了口气,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牧小满没有动。就算是其他师兄们都走光了,就算是大厅的灯都关了,她也蜷缩在墙角那儿没有动。
夜深人静,竟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合着自己的心跳,有规律地在说着自己还活着。她想了很多,想到阿金对她的好,想到爹娘对她任性胡闹后的一笑了之,想到弟弟刚出生时全家欣喜地情景,想到磨牙磨得满嘴血痕时,爹娘心疼地给她做各种好吃的来调理自己的嘴巴和肚子里的馋虫……
大家都是在围着自己转,可这些最亲的人,却都早早地离开了自己。是自己不配拥有这世间最简单的爱吗?还是,自己本就是这世间的祸害?
看来自己是瘟神转世,靠近谁,谁就会遭殃吧?那么多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没有一个幸免于难……
还剩下一个安东。
他快要去瑞士了,这段时间还是少跟他接触吧!真不希望他因为自己再受到伤害。
明天就要见到他了吧?要说感激的话吗?谢谢二字还是要说的吧?可是现在真的连开口的力气都没了。甚至好想跟他说说这一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好想找个地方倾诉,好想问问他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算了,说也没用。他已经帮自己够多的了,不能再麻烦他了。否则,自己那一身厌恶至极的瘟神气势沾染到他就不好了。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牧小满就这样挨着墙角想了一晚。睡不着,根本不困。曾经的自己想要找牧叔叔来报仇灭门之事,可如今,她却想找牧叔叔报阿金被杀之事。
手里还紧紧地抓着阿金的小刀,可这小刀,却理不清自己纷乱的心。这一晚上,柯叔来看了她好几次,见她一动不动地像一座被风雪冰冻了的雕塑似的缩在墙角待了一晚,也没多说什么,摇着头叹着气,也就随她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就算是大家坐车去参加拳击比赛,也没什么人说话。大家情绪都很低落,就连到达比赛会馆,看到其他选手正在报名入场的情景,似乎也并不能高涨大家多少士气。每个人垂头丧气,就好似刚刚输了一场全军覆没的比赛似的,
别说其他人了,就连柏二爷和柯叔也是没多少精神。
与之相反的,却是南商会的人。牧小满远远地看到牧竹之了。他甚至连大衣都没换,还是那一身黑色风衣。他的烟瘾似乎极大,一根接一根的抽着,身边向他示好,想要巴结他的人频频靠近。他似乎很有礼貌的露着他那千篇一律的招牌微笑,很君子一般跟他人握手、交谈、点头。而他这一切的表情,动作,在牧小满的眼里看来,是如此的假惺惺,令人恶心。她握紧了手中抓了一夜的小刀,盯着他,却没有过多的表情。
好想走过去,问问他,你到底有没有善心!你是否忘记曾经有个朋友叫池正远,他是东北大学的俄语老师,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曾几何时以为你跟我爹爹一样以善为本,以诚为信,以为你是我在这人世间最大的希望,以为你是这世间最值得自己投奔的地方。
然而,然而。
柏二爷看了一下会场周围,见到几个老朋友便寒暄点头的聊天去了,人多混杂,不大一会儿,便不见他的踪影了。
柯叔只能一人做主了:“阿成啊,你带其他人去成人组报名。小满你跟我来。”说罢,牵起她的手就向少年组的方向走去。
在人群中穿梭,等到了少年组报名处,牧小满回头望去,早不见了牧竹之的身影。
“嘿,看哪儿呢?我在这儿呢!”牧小满的头被摸了一下,她猛地回过头,却发现是安东。
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自己连发音的力气都没了。今天这场比赛,估计自己连预赛都进不去吧?
无所谓了。
柯叔刚替她填写了报名表,见牧小满有些木然地站在一边,于是,在一旁笑着解除尴尬,说:“安东少爷,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很久了,一直在这边等你们呢!”他笑着回应柯叔,又看了看牧小满,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诡异。于是,悄声在她耳边轻声问:“怎么了?又惹柯叔不开心了?”
牧小满迎上他的目光,又张了张嘴,艰难地从嘴里发了一个简单的俄语字音:“谢谢。”话音刚落,却透过他身后的人群看到牧竹之往主席台那儿走去。安东少爷顺着他的眼神向后望去,笑了:“你认识我爸?”
牧小满一愣,看着他没吭声。安东少爷继续说:“前面那个穿米色西装,戴着眼镜,瘦高个,就是我爸。”说着,还向那个方向指了指:“喏,有个穿黑色风衣的人在跟他说话。”
牧小满有些魂不守舍,她的眼睛里只看到牧竹之的身影,见不到其他人。于是,也不管安东少爷还在跟她说些什么,便穿过人群,向主席台走去。
似乎心里有些紧张,也有些害怕,可她满脑子都是阿金看他最后一眼的模样,手里的那把小刀似乎给了自己无穷大的勇气,鼓舞着她大踏步地向前走去。等走到主席台边时,近距离地看着牧叔叔,却有些犹豫。
是开口质问他杀害阿金哥哥的事?还是表明自己是池正远女儿的事?
面前还有两节台阶,她犹豫了一下,觉得眼前的机会是最佳时机,如果一旦错过,可能往后都没有机会了。
于是,她仰起头,看着牧竹之,说:“请问……你是牧竹之,牧叔叔吗?”
牧竹之本来是在跟安东的父亲安本华在聊天,两人虽然身处对立商会,似乎私下里交情不错,也不知是在说着场面话,还是真的推心置腹,总之,两人聊得红光满面,激动万分。虽然会场上十分喧闹,可牧小满那不大不小的声音还是被他听见了。
牧竹之有些诧异地回过头,看着站在台阶下的牧小满,有些愣神,皱了皱眉头,嘴里“咦”了一声,随即,又露出他那招牌式的微笑,问:“小朋友,什么事呀?我是牧叔叔哦!”<igsrc=&039;/iage/26777/8717962webp&039;width=&039;90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