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儿恍然大悟,这是那日耶娘卖她的店,怪不得。小九儿和二哥被人不由分说架起来扔到街上,有几人略驻足看戏,见戏码平常就散了。
二哥爬起身,又拉起小九儿,却见小九儿目光呆呆的,不知看到了什么,眼中似要落下泪一般,噱了一跳。
小九儿刚刚发现,这旁边不就是胡姬的酒楼?那个人……哎,不想也罢了。小九儿拉着二哥绕过去,二哥看着胡姬的酒楼气势不凡,还想上前,不想小九儿的力气大。
二人在街上直绕到日落也没有着落,又回到井水处,讨了点水,腹中饥肠辘辘,想来回去也没得吃,二人不由得灰心。
“那酒楼看着就气派,为什么不进去问问?”二哥不死心,指向胡姬的酒楼。
“问什么问?那里不行!”小九儿恶声恶气道。
“难不成你认识那酒楼的人?”二哥奇道。
“本是旧相识。”此言一出,小九儿吓得跳起身来,不知何时胡姬站在了他们的身边,果然是冤家路窄。
小九儿拉着二哥要走,二哥点指着胡姬似乎想起了什么。
“来我的酒楼唱歌吧,原来驻店那厮跟小白脸跑了,扔下一摊没人接。”胡姬说得并不情愿。
“不去。二哥我们走。”小九儿拉着二哥就走,二哥挣扎不过她,只好三步一回头向家的方向走去。
阿娘到底心疼二哥,还给他留了一碗面糊糊,二哥分了一半给小九儿。本来腹中空空,小九儿却觉得被什么堵得满满的,咽都咽不下去,眼泪只往上拱。她不想让人看到,只推说累了,躺回到铺上。
一边耶娘盘问二哥,几人的对话若有若无传过来,说到胡姬一节时,阿娘盘问得更紧了,二哥偏就回答不上来,急得阿娘只得来叫小九儿。小九儿用力闭着眼睛,任她摇晃,只作不知。
恍然中,小九儿听到二哥叫她上路,原来耶娘商量好要回桐江老家。虽然心中不甘心,可是长安实再是呆不下去了。一行人出了长安城,越走越快,小九儿却觉得脚下凝滞,没有一丝力气,眼见着耶娘五姐越走越远,小九儿向二哥伸出手去。二哥满脸无奈,又想追耶娘,又不想放弃小九儿,纠结间就听阿娘一声断喝,二哥拔足狂奔而去……
天色突然暗下来,浓云翻滚,一如多日前那个雨夜,一道闪电划破天迹,小九儿闻到一阵腥臭,她的心里一惊,难道是……果不其然,不远处,一只肚皮干瘪的豹子,圆睁着绿幽幽透着杀气的眼睛逼仄过来,清晰得连它脸上的泪痕线都看得一清二楚,豹子低吼着向她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犬齿,小九儿惊得向后不惊退却,被石头一绊,倒在地上,豹子越来越近了,已经能闻到它的鼻息……
马蹄声音传来,小九儿抬起头,看到白衣飘飘的韦青面无表情地骑在一匹白马上,淡然地看着她。
韦郎救我!
小九儿向韦青伸出手去,韦青嘴边滑过一丝嘲弄的笑意,策马而去。小九儿绝望地向他喊着:韦青!韦青!
小九儿用力挣开眼睛,惊奇地发现,身在房中,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房间不大,摆设简单,一张木榻,一张木几,几上有陶壶陶碗。阳光从窗棱透进来,在地上打出花格,小九儿在脸上掐了一把,确定这真的不是梦。她翻身下地,脚有些软,一个踉跄差点跌到地上,她勉强扶着小几半跪下去,喘息一会儿,才从陶壶中倒出水来,一饮而尽。
清凉的井水划过干裂的喉咙,又痛又舒服,小九儿跌坐在地上,这是什么地方?
小九儿低头看了一下身上,换上了女装,虽然是半新的布衣布裙,可是干净整洁。她慢慢站起身,走出门去。
突然站在阳光下,小九儿有一刹那的眩晕,她眯起眼睛迎着太阳望了一下,眼睛刺痛了才肯收回目光。眼前的影像更加不清晰了,房屋和行动的人都罩在光环中。
隐隐有歌声传来,是五姐!
小九儿顺着歌声找过去,过了一条窄巷,走进一个院落,穿过去,眼前是一个酒楼,宾客如云,博士在酒桌间穿梭,没有人理会小九儿的出现,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酒楼最南边略高起的小台上。
五姐是时下长安歌妓最流行的打扮,青丝绾成望仙髻,插满珠翠,额头上贴了花佃,眉毛截成短短的一段,腮上打了胭脂,嘴上腥红一点。身上穿青绿锦缎高腰裙,腰提到抹胸处,外罩淡绿色罗纱衫,胸前一片香肌隐约可见。五姐的歌声引来一阵阵叫好,有人把铜钱抛向她的桌边,坐在五姐身后伴奏和阿耶和五哥凝然不动,阿娘拿着铜盘一路弯腰拾着铜钱。
小九儿惊得嘴都合不拢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在病中,他们抬了你来,就这么着吧。”说话的是胡姬,轻描淡写,小九儿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以她的身份,还要计较什么?真应了韦青的话,计较给谁看呢。
小九儿皮实,康复得也算快。等她走进酒楼时,茅家班已经站住了脚。五姐唱曲,二哥和阿耶伴奏,阿娘收钱,还是没她什么事儿,不能吃白饭,她留在胡姬的酒楼男扮女装做了酒博士。
胡姬的酒楼叫漠阳楼,没有人知道胡姬的来历,她除了长相是胡人的模样,口音是地到的中土人。有人说这家酒楼是韦青给她开的,但并没有得到证实,胡姬也不撇清,任由人去说。她有自己的名字,可是弯弯绕绕的拗口,没有人费心费神去记,索性还是胡姬胡姬的叫,她看在钱的面子上,也没什么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