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是稍晚一些的时候得知小七、二胖和奎四出事的,三个人都被宁州税务缉私局的人扣押,宁州税务缉私局不仅公然扣押了三人,还对三人动了酷刑,奎四身子弱,熬刑不过直接昏迷,小七熬不住刑,什么都撂了,二胖什么都没说,所以被打的最狠。
税务缉私局的人还要来抓李默,被公主府卫队轰了出去。
李默虽然没有被缉私局的人带走,却也失去了自由,他先是被孟建山的徒弟控制在小院,然后又被宁家人带走。
这些人自称是东二院的,东二院就是宁州监察处,昔日宁威为横山王坐镇宁州时设监军院监察官吏和军队,监军院设在王府东侧第二个院子里,故以“东二院”为代号,宁瞻基失宁州后,监军院改组成监察处,仍以东二院代指,司监察之责,宁家机构里总管以下伙计违纪犯罪皆由东二院查办,权势极大。
来人取黑布一条将李默的眼蒙住,押着他上了一辆黑油布马车,辗转来到城郊,将他关在一个独立的小院里,内外戒备森严,既不可能让他脱走,也绝了有人来营救他的可能。
李默把控不住自己的命运,他的命运正如一叶扁舟,飘荡在茫茫的冰海上。他想起了临行前赵破阵对他的交代,赵破阵说宁州的水很深,千万要注意。
他一度也是谨言慎行,但到底定力太差,为了区区一套宅子,就这么跳进了别人挖好的坑,坑了自己不说,还坑了好兄弟,坑了公主。
李默悔恨的想死。
但现在即便是想死也不可能的,他身无寸铁,又被人盯的死死的。
在忐忑、无助、悔恨、焦虑中度过了三天三夜,第四日黎明时分,小院的门开了,一个阴沉着脸的灰袍中年人袖着双手走进来,他留着平头,是典型的宁家管家打扮。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健壮的汉子,也是袖着手,他们穿着青色的长衫,也留着平头。
他们可能是奉命来杀他的,也可能不是,不管是不是,李默都必须面对。
“事情查清了,原来这是个误会。你的那三个不成器的手下盗窃了你的令牌打着公主府的旗号干走私的勾当,所以这件事不干你的事,责任得由他们来负。”
李默道:“不,这不公平。”
“你还嫌你搞的乱子不够吗?”
来人说话的嗓音有点哑,不知是因为劳累,还是天生如此,听着极不舒服。
“事是我做的,我怎么能让兄弟来承担,所有罪责我一力承担。”
“你?”来人嗤地一声笑,“你若担得起,我绝不阻拦。可惜你不能。”
他四下一顾,问:“这里还住的惯吗?”
这简直是侮辱,谁能住得惯这种地方?但李默的这间房的确还算整洁。
“做了宁家伙计,你的命就不全是你自己你的了,你要学会顾全大局。去向公主磕个头,然后去宁安书院报到。”
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乖乖的听话,他们就不会死。”
李默心灰意冷的来到公主的佛堂,没有见着公主,门关着,孟建山带着几个弟子守卫在廊下,他手持一杆铁镗,威严的像一尊天神。
李默深感愧疚,因为是他给公主捅了篓子,抹了黑。他跪下来,诚惶诚恐地给公主叩了三个响头。
转过身来,在宁家人的监护下暂回自家的小院。
在缉私局的大牢里,二胖因为嘴硬被强逼着签字画押,做成罪状直接发配云中军前为奴,奎四最是硬气,把一切都扛了,所以被发配独城军前为奴。小七骨头最软,挨了两顿打,就来了个竹筒倒豆子,该说的不该说的,说了个干脆,反而得以保全。
他被放了回来,鼻青眼肿,上嘴唇肿的像半片火腿肠,脸上的伤是精心处理过的,身上的伤更加触目惊心。
他浑身发抖,手不停地颤抖,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七是半途招了的,尚且如此,奎四和二胖是何结局,李默已经不敢想象了。
缉私局的人把小七移交给公主府,并特意告知小七有重大立功表现,建议从轻发落或免于发落,公主府的人把小七丢在李默的小院门外就走了,他们不想再见这个人,已经决定打发他跟李默一起滚去宁安书院,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
四周无人,小七终于绷不住了,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抱着李默的大腿,连声说:“我实在是熬不住了,我全说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全说了。”
李默道:“说了就说了,谁让人家拿着鞭子呢。”
若是李默打他骂他小七还能接受,他越是这样,小七越是五内俱焚,不知所以,他想到了死,想一头撞在墙上碰死,又怕疼,想跳井,又怀疑井里没水,真是纠结的很。
李默站起来,扶起他,说:“我不怪你,皮鞭下的英雄不好做,至少你没有主动出卖兄弟,也没有攀诬兄弟,所以你仍然是我的兄弟。是兄弟,就不要有外心,我原谅你了,你也要振作起来。”
小七用袖子擦了眼泪,抓着李默的胳膊,因为激动指甲直接扣进肉里,凶狠地说:“我发誓,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报仇!”
李默却风轻云淡地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活着,就有机会。”
这时间林哥儿已经把李默兄弟五个的行李都收拾了起来,装在一辆板车上。
那天因为李默打发他去大东商栈公干,林哥儿躲过一劫,是大东商栈的孙大东庇护了他。
他抹着眼泪对李默说:“咱们在银柜开的户头被查封了,所有的钱,包括从长陵带来的那三百贯都被没收了。咱们又成穷光蛋了。”
李默笑着安慰道:“没收了就没收了,钱财乃身外之物。至于穷光蛋,哈哈,就算有那三百贯咱们也是穷光蛋,如今无非是穷的更彻底一点。”
然后小声问:“你该不会把所有的钱都存进银柜了吧?”
林哥儿点点头:“都存了,不是你说要绝了小七出去干坏事的念想吗?”
李默啊了一声,道:“你这孩子,真是,实在啊。不过也没关系,宁安书院里管饭的。”
林哥儿嘻嘻一笑,拍了拍腰包:“另有小金条两根。”他压低嗓子说:“孙大东给的。”
李默点点头:“危难之际见真情,孙大东这个人不错,你们帮我记住。”
遥遥看见杏儿拎着一个大包袱走了过来,李默强笑道:“杏儿,还是你有情有义,不离不弃啊。”杏儿把包袱塞给李默,耸耸肩说;“别傻了,我是张少使派去监视你的,你完蛋了,我可不能跟着你一起完蛋。”
李默撇撇嘴:“你这女子,说话这么直接,多伤人呐。”便又道:“那这个包袱里,是你给我做的衣裳。”
杏儿很老实地回答:“不是,都是你送给我的衣裳,劣质货,我不稀罕。”
杏儿走了,走的风轻云淡,头也不回一个。
李默在兄弟面前折了面子,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两声,道:“戏子无情,蛮女无义啊。”他一本正经地告诫两个兄弟:“蛮女未沾王化,生性野蛮,无情无义,你们记住,以后千万别娶蛮女为妻。都记住了吧。”
小七和林哥儿憋不住嘿嘿笑了起来,只是笑的比哭还要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