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现在没有正式职务,公开的身份是大元帅府的参赞军务,这是幕僚性质的,职权也不固定,凡军国政务,事无大小,皆可参赞,当然前提是幕主信任你。
宁是勤听了李默的汇报,眼圈有些红,就说:“不要管他了,眼下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见解。皇帝的亲军已经消亡,一半败亡,一半被王顺德灭亡,眼下禁军大营空空荡荡。有人建议重建太子六军,你怎么看。”
李默道:“应该重建,收拢前禁军残部组建六军,以拱卫宫室,至少是礼仪上的。”
李默的意思很明确,宁州现在仅仅只是占据了长安一地,外面的广阔天地仍然是大梁的天下。萧陞还是皇帝,地位暂时不可动摇,身为皇帝没有禁军拱卫怎么行,所以恢复禁军势在必行,否则就会失信于天下人。
重建的禁军只可能是礼仪上的,这样临时拼凑起来的军队做仪仗都够呛,根本就不会对他们构成任何威胁,真正拱卫宫禁的是宁是勤的宁州铁骑。
所以恢复六军越开越好。
议决了这件事,宁是勤又问:“赵申功回京来了,但不肯归附我,怎么办?”
李默道:“他是大梁的忠臣,所以应该重用,派他去汉中大营,辅佐萧融震慑逆反萧克磨好了。”
宁是勤哈哈大笑,道:“默之,我应该把你留在府里,时刻参赞军国要务,但是可惜,你还得辛苦一趟,萧定密在商州让人杀了,都说是我干的。我不背这个黑锅,你去调查清楚,公之于众。”
萧定密被刺杀于商州境内的青林驿,这是一处掩映在青木林中的驿站,规模不大,不靠城不靠镇,是个方便下手搞刺杀的好去处。
商州刺史沈钊是个圆滑的老吏,知道李默的身份,小心翼翼配合着。
查案不是李默的强项,但他的麾下有的是能人,范栗就是个能人。
经过范栗的缜密侦查,得出结论,萧定密是被刺客刺杀的。
小七差点吐了,折腾了这么久,得出这样的结论,还不如自己掐指一算来的准确和快呢。李默却知道范栗的话只说了一半。
果然,范栗私下对李默报说:“从作案手法看是左寺坊的无疑。”
李默道:“左寺坊杀人,这可能吗?”
范栗道:“他们做了精心的掩饰,而且买通了江湖上的人做掩护,却逃不过我的眼睛。”
李默一拳擂在桌子上:“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平息了怒气,他望向范栗,一字一顿说:“左寺坊不可能杀人,这是有人栽赃陷害,这个锅我们宁州不背。”
范栗道:“明白,从种种迹象看是皇城司作案无疑,主谋是叶采得。”
李默道:“很好,结案吧。”
宁是勤对李默的查办结果很满意,他奏请萧陞革除皇城司掌印叶采得的官爵,发海捕文书通缉。
长安城里旋即掀起了一场清除皇城司余孽的大风暴,天下司跟左寺坊、卫府通力合作,把叶采得的党羽一个个地揪了出来。
李仙儿也被人告发了,“西京第一花魁娘子”被人举报说是皇城司的耳目,利用职业便利为叶采得打探消息。
李默闻听此事,便从大元帅府赶回来,问小七:“她人现在在哪。”
小七道:“被邹正德抓走了。”
李默倒松了一口气,对小七说:“你派人去她家守着,千万别让人抄家。”
小七笑道:“你有东西落在她家,好了,我不说了,但你不捞她,就不怕她有事?”
李默笑道:“她自然会平安无事,等她回来,你派人知会我一声。”
到了晚上,邹正德就带着两个不成器的儿孙来给李默请罪了,说孩子们不懂事,受奸人蛊惑错抓了李仙儿,内心不甚惶恐之至,所以带他们来向李默请罪。
李默道:“这必是叶采得党徒对你的报复,你这次功劳甚大。今日在大元帅府夏王还说起你,说你人才难得,希望你能继续留任。”
邹正德道:“感谢夏王抬爱,邹正德铭感五内,非是老汉不识抬举,奈何身体老迈,记性太差,实在不堪驱使,请容老汉告老。老汉虽去,子子孙孙们依旧唯大人马首是瞻。”
李默叹息道:“老大人辞官后暂时不必回乡,先在内侍省挂个闲差,总要过渡一段时日,否则外人岂非要误会夏王不能容人?”
邹正德道:“将军考虑的周到,老汉遵命便是。”
跟邹正德说话期间,小七派人来告诉李默李仙儿已经回家,毫发无损。
邹正德前脚刚走,小七就赶回来了,对李默道:“邹正德没有为难你的女人,他想做什么。”李默笑道:“担心飞鸟尽良弓藏。我们是那样的人吗?”
小七道:“你不是。”
小七建议李默去看看李仙儿,安抚她一下,李默没有去,只是给他写了一封短笺,叫她自己保重,世道不好,最好关起门来过日子。
李仙儿拿了信,心里稍安,箠青鼓动道:“这样看他心里还是有你的,倒不如趁热打铁,自己送上门去。你矫情什么,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李仙儿笑道:“我在你眼里就是那样的贱种,自己巴巴的送上门去?”其实她何尝不懂这个道理,现在李默一个人在长安,不乘机将他拿下,等到妻妾们都来了,她一个烟花女子想进门谈何容易。
但她也知道这种事欲速则不达,仍需等待。
在长安站稳脚跟是第一步,第二步是怎样在关中立足。
王顺德西逃至华州就停下了脚步,华州刺史尹默在他登基后招募兵马来讨伐他,被王泽茂阵前生擒,大秦军顺势占据了华州,由王顺德长子王粲领兵驻守,所以渭河大败后,王顺德就跑到华州来落脚。本以为宁是勤会趁胜追击,不想宁是勤进城后也是屁事一堆,进去了就出不来了,他倒落个安稳。
舒缓了几天,王皇帝的自信心又回来了,决定杀个回马枪跟宁是勤切磋一下。
而今秦国皇帝正厉兵秣马,磨刀霍霍。
另一个威胁就是颍州王萧融麾下的十万军马,颍州王本来驻守汉中防御蜀地,奉诏入关勤王,他听信谗臣鼓动,迟迟不愿意与落脚扶风县的萧陞会合。
直到宁是勤捷足先登,把萧陞从扶风县接到军中,再护送回京,他才慌乱起来,点起五万精兵浩浩荡荡推进至京西户县,打的旗号是勤王。
王顺德已经败走华州,他勤的哪门子王,其险恶用心已昭然若揭。
除了这两个近在咫尺的大敌,更远处的威胁则是围困秦州的吐蕃和沙陀。
三大威胁,先打谁,后打谁,拉拢谁都是很有讲究的。
宁是勤召开厅事堂会师,特邀李默参加。
李默建议贿赂吐蕃,先稳住西面。吐蕃河西节度使、靠山王也亮现在也是麻烦缠身,沙州一带白衣喇嘛作乱,他不得不亲自前往镇压。李默分析吐蕃现在对关中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希望的坐山观虎斗,利用靠山王的这个投机取巧的心里,先集中兵力打垮颍州王萧融,挥师东进再打王顺德,解除腹心之患后再跟吐蕃算总账。
当然也有不同的意见,宁是谨就主张先打王顺德,王顺德败了一阵,心有余悸,宜乘热打铁。而颍州王萧融的大军一直没有经历恶战,精力旺盛,先打颍州王,即便取胜,也会实力大损,将来还有精力对付王顺德吗,弄不好会让长安暴露在吐蕃和王顺德的夹攻之下。
李默反驳道:“颍州王萧融为人怯懦,又怀野心,一旦他看到王顺德败亡,弄不好会投靠吐蕃,到时候两家一起打过来,如何抵挡?而打颍州王,吐蕃是乐见其成的,王顺德也会很乐意围观。待其覆灭,急速回军打王顺德。凤翔守将陈堃一面投降吐蕃,一面又不肯献城,吐蕃对其定生提防之心。加之瓜州之乱未平,也亮势必不敢大举东进,等将来他腾出手来大举东侵时,王顺德已灭,关中一统,举宁州之力正好痛击远道而来的吐蕃人,一战定乾坤。”
二人各抒己见,吵的面红耳赤。
宁是勤一直没有表态,等到二人争的口干舌燥都不吭声了,这才说道:“事关我们能不能在长安站住脚,我看还是要慎重。”
李默强争道:“王顺德占据华州,切断了河南粮草,关中缺粮势必不能持久,一旦拖延,后果不可预测。趁如今气势正旺立即出兵,一劳永逸解决后患。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宁桧嘿道:“你说的轻巧,又打萧融又打王顺德,宁州大将里谁有这个本事,你李默有这个本事吗?”
李默道:“李默不才,愿为宁州大业小犬马之劳,赴汤蹈火,九死不悔。”
宁是勤已经站起来准备走了,听了这话十分振奋,便道:“说的好,打天下就要有这股子虎气!先打颍州王,再打王顺德。我意已定,谁都不要再劝。”
宁桧张着嘴,想说些什么,话卡在嗓子眼里,表情十分尴尬。
大计已定,谁来领兵就是关键。
宁州现在兵不过五万,除去镇守长安的两万人,满打满算也只能抽出三万人来,这三万人要在极短的时间里先败颍州王萧融的十万大军,再败王顺德,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宁是勤未定计之前,众将无人敢搭腔,但如今大计已定,众人的心思便活泛了起来。
在议论谁当主帅时,宁是谨和宁桧又争执起来。
宁是谨推荐傅有德出任主帅,宁桧主张宁世检领兵。
二人各执一词,争执不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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