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时分威远营方和青部追了上来,安成远死后副尉方和青代理都尉。当年在长陵时,方和青是威远营的护军中尉,李默拿着宁是勤的手札去接管威远营,方和青判定有诈要杀李默,现如今见面倒有些不好意思。
李默道:“亏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心眼咋这么小呢。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人要向前看,不要老想着过去的事。”又问:“我记得延州起兵的时候你是护军中尉,绣衣执法当统领,你的跨越够大的呀。”
方和青道:“自延州起兵至今威远营换了好几茬人,安将军战死了,参将死了,几个指挥使也死了,我只好滥竽充数。不过相比其他兄弟部队我们威远营算是幸运的了,所以我们请求进击银凤谷,若是拿下此地,河西吐蕃就全垮了。”
银凤谷原名阴风谷,是青海进出河西的咽喉要道,占领了银凤谷,就切断了河西跟青海的联系,河西吐蕃势力势必土崩瓦解。
也亮兵败之后,这里屯驻着吐蕃最后一支精锐,人数不下五千,且地势险要。
李默道:“这一仗很关键,我调经远营助阵。”
方和青道:“兵贵神速,我率两千精兵翻越大邙山偷袭他,必能一战成功,若是正面攻打难免迁延时日,一旦吐蕃回过神来调集兵马驰援河西反而是大麻烦。”
李默道:“你去吧,打下银凤谷,我为你请功。”
方和青带走了两千精锐步军,剩余的人都交给李默亲自指挥。
现在是追击战,讲究的是速度,速度越快越好,越快战果越大。
这时节也亮兵败清水河谷、五十万东征军灰飞烟灭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河西,闻听吐蕃节度使已死,铁丕马全军覆没,吐蕃后方州县守军官吏闻风而逃。
根本没有像样的抵抗,到处都是一触即溃。
李默要三军轻装追击的命令实在是太英明了,错过了这个时机,等各地守将从震撼中清醒过来,一个一个城池堡寨的去打得要到什么时候?
一路狂追到武街附近,三天时间从吐蕃人手里夺回了成、武、渭三州、二十八个县、七座军城、八十二座堡寨。
这时间银凤谷也传来消息,方和青奇袭得手,两千精锐从天而降,一举将守军打懵了,银凤谷顷刻拿下。
这场胜利将河西吐蕃人最后一点念想也打没了,山崩地裂之势已成。
众将跃跃欲试,准备追出武街大干一场。恰在这个时候传来了吐蕃军攻占秦州的消息,众人不觉大惊失色:秦州一失,他们的补给就断了,而且后路也断了。
情况不明,人人惊慌。
李默召集众将训令道:“这必是谣言,自清水河谷之后河西吐蕃一败涂地,连像样的阻击战都组织不起来,哪有实力攻城?方和青占据银凤谷后,青海吐蕃驰援的路也彻底封死了,秦州怎么会被吐蕃军占领?若非情报有误,便是以讹传讹!传我命令,敢散布谣言、动摇军心者斩。”
众人心思稍安。
一日后传来新的军报,原来秦州不是被吐蕃人攻占,而是被附庸吐蕃的杂胡买阳部攻陷的。罗勒此前勾结吐蕃人黑了卢远道,李默夺回秦州后即向西进军,镇守秦州的抚远营都尉郭成收了罗勒的贿赂,从轻发落了他。
罗勒留在城中,闻听清水河谷也亮战败,便想着去投赞普,苦于没有见面礼,就萌生了里应外合夺取秦州,引青海吐蕃入河西的念头。
他跟杂胡买阳部勾结起来,趁郭成纳妾,城中高级将领赶去喝喜酒的空档,突然发难,一举袭取了秦州,并造谣说青海吐蕃出兵占据了秦州,蓄意制造恐慌,扰乱李默的西征计划。
郭成稀里糊涂的丢了秦州城,担心李默治他的罪,便也以讹传讹,说秦州失陷于吐蕃人之手,引起了更大的恐慌。
弄明白了原委之后,李默给李德安写信,叫他速调虎卫营收复秦州。李德安接到信后,便派了自己的儿子李连喜、李双喜兄弟率虎卫营主力向秦州进发。
李连喜、李双喜都是宁州军界后起之秀,虎卫营又是李家的老班底,实力雄厚,收复秦州不在话下。
李默抽出手,叫护军詹明功把郭成就地正法。
众将都为郭成求情。
李默发怒道:“一个营七八千人,连个秦州都守不住,这种人留之何用。”
邱清明道:“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斩杀大将于军不利,不如要郭将军戴罪立功,夺回秦州。”众人一起劝解。
李默当然不能真的杀郭成,郭成的抚远营源自宁世检的亲卫军,而宁世检的亲卫军脱胎自宁瞻基的王府卫队。
四王之乱后,宁瞻基被削爵,王府卫队被强行解散,以其班底组建了抚远营。当年的抚远营论战斗力在宁州可是首屈一指的。后来宁瞻基东山再起封了忠静候,侯府卫队创建,抚远营的菁华被掏空了,从此一蹶不振。
这个营战斗力一般般,水却深的很。
从将领到士卒一群难剃的头。
李默让郭成镇守秦州,而不带着他西征就是担心减员太多,将来不好收场。
郭成有罪,不做做姿态说不过去,但得有个度,既然军中大将都在为他求情,那就借坡下驴吧。李默命令郭成三日之内夺回秦州,否则军法处置。
郭成大意失秦州,又恨又悔又羞,接到命令后亲自坐镇连夜攻城。
城破,斩吐蕃附庸杂胡买阳部一千三百人。罗勒脱逃,两日后被生擒。郭成将其绑在市中心的木桩上,效法也亮的做派,活剥其皮以示众。
奈何刀法稀疏,两刀下去人就挂了。露脸不成,还被喷了满脸的血。
等到李连喜、李双喜兄弟到秦州后,郭成便将防务移交给李家兄弟,率军赶赴前线听用。
因为这一耽搁,各军锐气全无。是否出武街继续进军就成了一个悬念。恰在此时,李默又接到了宁是勤的信。
宁是勤担心战线拉的太长,将来守不住,而且占领了成、武、渭三州和银凤谷,已经在战略上处于有利地势。
所以他建议李默见好就收,他没有把话说死,让李默自己看着办。
李默对诸将道:“大总领的担忧是英明的,但战场瞬息万变,长安不可能全部知晓,河西十三州,我们只拿下了三州,距离功德圆满还很远。我知道部队很疲惫,士气也大不如前,前路艰险,陷阱重重,诸君若是都不想进取,我李默绝不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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