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道:“你要我怎么办,撸起袖子跟他们斗?没意思,一点意思都没有。不说这个了,你这宫里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没有。”
宁世书撇撇嘴,道:“你真想知道,那我就说给你听,你还别说,我这宫里稀奇事多了去了。你带你去见一个人。”
李默一直觉得自己胆子很大,死人堆里爬过来的,这世上就没什么能吓倒他的。但宁世书带他见的这个人,仍然把他吓了一大跳,眼皮子狂跳,头皮发麻。
这个人,如果还是人的话,简直无可名状,他浑身长满了白亮的脓疮,自头顶自脚心无一处完整的皮肤,那些脓疮层层叠叠,随时起随时破裂,流出令人作呕的脓血。
他躺在粪水一样恶心的液体里,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望着天空,看到他,很容易让人想到地狱里的恶鬼。
小七捂着嘴就吐了,再也不敢停留。
李默也感到严重不适,就离开了地牢。
“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我说,你们也太凶残了,他究竟犯了什么罪。”
“什么罪,弑君谋逆的大罪。”
李默没有搭话,他望着宁世书。
问:“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宁世书道:“我不说恐怕以后就没机会说了,你别以为我现在这个样子是装出来的,我是着了人家的黑手,中毒之后变成这个样子的。”
李默吃了一惊,但仍然没有说哈。
宁世书咳嗽着引李默来到他的值房,让人关上了门,这才喘着气说道:“昔日大行皇帝东巡,在徐州行宫召见了你和许贤友,然后向东,我那时候是兖州刺史,接驾之后,送大行皇帝去行宫,他让我留下,说有话跟我说。那晚刮着西北风,大行皇帝让我陪他在园子中走走,我说风大,劝他回去,他苦笑着对我说‘隔墙有耳’。当日我便预料事情有些难办,哪知道没过几天他就出事了。我连夜赶到齐州,有人把药混在酒水里哄我喝下。”
宁世书说着撩开自己的衣裳,露出左臂和左腿,露出两道骇人的刀疤。
“亏得卢太医及时给我放了血,才保住性命,可陛下他,谁敢给他放血?只能用药物吊着,等到卢太医找到药方的时候,已经晚了。毒素攻心,神仙难救。”
李默道:“你到齐州时大行皇帝可还健在?”
宁世书摇摇头:“说我去晚了,但也有人时候我到的时候,大行皇帝还是清醒的,有人不想我见到他。”
李默道:“大行皇帝在到徐州之前已经重疾在身,这个宋妃可以作证。”
宁世书吃惊一惊,半晌方道:“怪不得宋妃要为他殉葬,原来并非她自愿,是有人在逼她,默之,你既然知道真相,当日为何不阻止?”
李默苦笑道:“宋妃是在齐州自尽的,我那时候在长安,我拿什么阻止?”
宁世书道:“如此说来,是我一直误会他了,谋害大行皇帝的不是他,是另有其人!其实我也知道他们是谁。”
李默道:“他们已经浮出水面,这是好事,我这次出来,一则是为了避避风头,二来就是替他来看看你,你要保重身体。”
“保重身体?”宁世书狞笑着摇了摇头,“我已经无所谓了。你能里我很高兴,能让我死前知道事情的真相,我死而无憾。”
李默道:“你不要这么悲观,一些事现在看起来千难万难,但或者明天一切就都可以迎刃而解。对了,这个人倒是谁?”
“证据!他就是谋害大行皇帝的罪魁祸首,我千辛万苦把他揪出来,可惜却被人下了毒,他现在这个样子看着恶心,其实是在救他。他体内的剧毒十分厉害,若不是用这种手段,他早就死了。”
李默道:“他究竟说了什么?”
宁世书道:“他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的人找到他后,他就被人下了毒,然后神智不清浑浑噩噩,审讯过他的人在回来的路上被杀了。卢太医用这个法子吊着他的性命,是指望有朝一日他能清醒过来,将真相公之于众。现在看,或者他也没什么用了。”
李默道:“是非曲直总会有个了结,你不要急,我劝你回长安去,好好休养。”
宁世书道:“我,你就不用管了,我心里有数。倒是你,要保重。”
青州大都督傅有德闻听李默东巡,特意从青州赶到濮州相见。
傅有德是宁州资深老将,资格比李默老,论亲缘又是长辈。
所以说话的时候就直来直往,他抱怨说:“青州驻军进取心越来越差,当军官的敷衍了事,吃酒狎妓,做士卒的则游手好闲,没事做做小生意。长此以往,不要说收复江南,便是保住老本都是两说。”
他问李默何时对南方用兵。
李默反问他:“河北未平,收复江南,可行吗?”
傅有德道:“河北三雄打的天昏地暗,此刻插手合适吗?不如让他们闹着,等他们打疲惫了,再动手不迟。江南萧敬腾已经监国,又在江州大败陈敏父子,深得江南土著的拥戴,此刻不取,将来一旦站稳脚跟,就悔之晚矣。”
前次傅西山挂帅南征,闹的灰头土脸,连累老帅也抬不起头来,发此言论不足为奇。
李默道:“老将军为何不给摄政王上书。”
傅有德道:“书我自然要上,但孤掌难鸣,默之,你是开国元勋,功高盖世,你的话比我的有用。”
李默道:“我会择机进言。”
正说着门外有人嚷起来,李默询问,答有个少妇来告状。傅有德笑道:“默之,莫不是你做的?”李默道:“我今日才来,茶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呢。”
喝命把人带进来。
跪在地上的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少妇人,姿色中等,气质不俗,磕头说要见朝廷来的安抚处置使李默。
李默道:“我就是李默,你有何冤情,只管说来。”
那女子道:“小女子徐俊,前秦州督军副使徐东升是我爹。”
李默眉头一拧,吃了一惊。
徐东升是前梁秦州守将,当日宁州起兵南下关中,吐蕃河西节度使、靠山王也亮趁关中有事意图东侵,危机时刻,李默与李德安组织西征。
徐东升当日虽是萧梁将领,但为人忠诚,愿意与宁州合作,可惜秦州被叛将罗勒出卖给吐蕃,守将卢远道前往吐蕃军营谈判,被吐蕃扣押,副将徐东升为保百姓平安,向吐蕃献城,城中军民不肯屈服,举兵反抗遭到吐蕃人的残酷镇压,徐东升被腰斩。
李默率军收复秦州后,营救出卢远道,徐东升因为降敌在前,虽死而罪不能赦,所以至今仍背着叛臣的恶名。
他死后家眷皆被籍没为奴,一直到大夏立国,大赦天下,她们一家才得自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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