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导和副导演还有编剧商量:“非钰的设定是体弱多病,我看刚才林郁蔼演的那段还算不错,一句台词也没说,但已经超过了我的预期值,我觉得要不再给他加上个属性,哑巴,直接不要台词了。”
“太冒险了。”副导演说,“没有台词很考验演技,就算是有十多年经验演员也不一定能驾驭。”
“林郁蔼是不是学习过表演?”顾导问说,“没有基础刚才那段他演不出来。我是这样想的,最近他不是声带伤了么,本来就没法开口,已经习惯了沉默,而且我认为他能写出那么多情歌,必然是个内心情感很丰富的人,你们注意到他的眼神了吗?很生动。”
“唔,这个我倒是知道,他是找了我母校的老师学过,”编剧说,“戚董说了不怕烧钱,其实可以尝试一下没有台词行不行,不行就不改了嘛,这也费不了多长时间。”
顾导想了想说:“刚才非钰和殷芷萱的对手戏,非钰内心是不想受殷芷萱的礼的,因为如果没有殷芷萱,他根本就不会出手救百姓,后来受了礼,又回拜殷芷萱,是认为殷芷萱比他做得好,感谢殷芷萱。非钰从一开始就相当矛盾。”
“殷芷萱的未婚夫颠覆了晋朝,杀了非钰的家人,某种程度上来说,殷芷萱及她身后的殷家都是帮凶,是他的仇人,他应该杀了这些人报仇,但非钰又看到了殷芷萱身上的善良。
并且另一方面非钰从小其实并没有在皇宫里长大,与父母全无感情,想报仇是因为他所受到的教育告诉他必须这么做,于是回拜殷芷萱之后他走得干脆,有诀别的意思,希望再也不会遇到殷芷萱,这也是他第一次放弃报仇。”
“嗯,就新人来说,林郁蔼表演的已经很不错了。”副导演点点头,“我觉得他的演技有可以挖掘的地方。”
“行,那就先试试,时间够多,但愿林郁蔼不耍大牌。”顾导演拍板了。
那边定妆照都拍完了,今天第一场戏是挑的是全剧里相对难的一场。
时间是非钰用毒帮萧禹毒杀了辽王耶律野的主力大军,辽国暂退,萧禹养精蓄锐之时。
夜,萧禹寝室内一片漆黑。
因行军途中条件艰苦,即使身为主帅的萧禹,住处也非常简陋,卧室与书房并在一处,书案后就是卧榻,墙上一张地图,旁边摆着老旧的衣柜,再没有其余的家什物件了。
萧禹坐在书案前看书,他穿了一身黑色的长袍,布料绷出宽厚的肩膀和结实的胸膛。书案上点了盏油灯,豆大的灯火忽明忽暗,发出微弱的哔剥声,映照出萧禹刚毅的侧脸及光洁中泛着微微青色的下巴。
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萧禹抬头看向来人。
门一左一右敞开着,非钰的脚步顿在了门口,一轮弯月挂在夜空中,月色将他欣长的身形照出阴影,投在房里的青石地面上。
他的脚尖挪了挪,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门。
“是非钰吗?”门内萧禹声音沉稳,开口道,“为何不进来?”
非钰闻言,顿住脚步,迈过门槛,回手将身后的门关上。
他一步步靠近萧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碗,碗里盛着黑色的汤汁。
随着非钰的走近,托盘渐渐呈现在油灯下,呈现在萧禹眼前。
非钰站在书案前,将托盘轻轻放在书案上,双目紧锁住萧禹。
萧禹目光落在那只碗上,片刻之后,他抬头与非钰对视,“你终于还是来杀我了。”
非钰抿紧唇,眼神坚定。
萧禹神色平静,伸手端起那只碗。
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推开,殷芷萱冲了进来,大喊:“萧禹!”
萧禹手上的动作停住,与非钰同时看向冲进来的殷芷萱。
殷芷萱挺着大肚子,已怀孕数月。
她一手抚在肚子上,朝非钰跪下,仰视他,恳求道:“非钰,别杀我孩子的父亲。”
“芷萱,起来。”萧禹沉声道,“这是我欠他的。”
非钰眸光微动,一瞬间的犹豫之后,他骤然拔出袖中的匕首,抵住萧禹的咽喉。
萧禹被他的力道撞得靠在椅背上,被匕首抵住的皮肤渗出鲜血,手上端着的碗中,药汁微微晃动。
他眸光一凝,没有迟疑,端起碗大口大口将药汁喝得一干二净。
殷芷萱跪在地上膝行两步,望着萧禹泫然欲泣。
“噗——”萧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咳了两声,紧接着,血源源不断地从他口里涌了出来。
殷芷萱眼泪淌下来,却再没有说一个字,只是用深情不舍及痛苦的目光看着萧禹。
非钰俊秀的眉头紧紧皱起来,盯着萧禹的目光中种种情绪翻涌,呼吸逐渐急促,袍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轻轻颤抖。
萧禹以袖掩住口鼻,已经开始模糊的视线落在殷芷萱身上,与她对视,缓缓闭上双眼。
就在那一瞬间,非钰猛然抬起右手,一掌拍碎书案,左手揪住死死揪住萧禹的领口,另一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在萧禹胸前连点,封住他数出大穴,一掌拍在他腹部,萧禹“哇”地呕出一口黑血,非钰自袖中抽出数根银针,挥手插-入萧禹头顶。
殷芷萱见到这一幕,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地上。
非钰做完这些,深深地看了一眼殷芷萱,转身破窗而出,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浓郁的夜色中。
“卡!”顾导喊了一声。
现场灯光全亮了,林郁蔼从窗户那边走过来,任子晋忙过去给他递水。
那边陈沐然的助理还有道具师在给他清理身上的“血迹”,换下那件弄脏了的长袍。
邵琳揣着个假的大肚子,笑道:“郁蔼第一次演戏,还挺入戏的嘛。”
林郁蔼在任子晋拿过来的平板上写:是沐然带我入戏。
他抬手朝陈沐然那边挥了挥,陈沐然点了点头,“没天赋的就算是我带,也带不好。”
林郁蔼笑了笑,他自己心里知道,他这是占了便宜,演古装戏他有优势,毕竟上辈子就活在那样的时代,代入情景大概要比一般的演员更轻松。
几个人围在一块儿,顾导手里拿着剧本给他们说戏。
“非钰的部分就这么定了,台词都删了。”顾导对林郁蔼很满意,“拔匕首的动作和点穴的动作是练过吗?很少有新人能做这么好。”
林郁蔼点点头,没在平板上写字。
其实除了拿银针封穴位,其余的那些,上辈子都是战场上时常要做的,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想忘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顾导您是不是忘了,郁蔼前段时间演唱会上还跳了个剑舞呢,帅的不要不要的。”邵琳笑着说,“郁蔼那会儿不是在节目里说了吗,他可是从小就练剑的。”
“哦?真这样那我就更放心了,到时候有激烈的打斗场景,动作方面应该是多大问题,”顾导说,“这一段的情感还要更饱满一点,非钰内心的挣扎,在萧禹喝下剧毒的过程中他内心的想法是很复杂的,萧禹首先是他的仇人,第二是情敌,但他们在战场上又生出了深厚的友情,惺惺相惜。
并且萧禹是唯一能统一这个国家的人,一旦他死了,天下又会陷入战乱,非钰想杀他又不想杀他,情绪陷入天人交战之后,最后理智占了上风,最后一刻放过了萧禹。”
林郁蔼点点头,在那之后非钰就自杀了。
【我有不同的理解。】林郁蔼写道。
“说说看。”顾导说。
林郁蔼:【非钰认为萧禹喝了他的□□,已经死过一次了,所以他大仇得报,生无可恋。但这不过是他给自己找的不杀萧禹的借口。】
“唔,这么理解也是可行的。”顾导招呼大家到摄影师那边,“过来看看刚才那段。”
几个人就这一段讨论了很久,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拿出来分析,之后又重新开拍。
一整天下来一直重复同一场戏也是挺累人的。
按照以往的拍摄方法,除非是某场戏真的过不了了,导演才有可能跳过那场,先拍别的。
像这样演员们演技上没什么大的缺陷,导演要精益求精的话,通常都是加班加点,就算通宵也得把这段先过。
不过《非钰》剧组不一样。
因为投资方不缺钱,不赶时间。
到了傍晚的时候,张嘉实陪着戚烈进了片场。
林郁蔼他们还在场上,还是上午那段非钰毒-杀萧禹的戏。
保镖搬了椅子过来,戚烈坐下,周围的工作人员们见了他,手上正在干的活儿自动严肃起来。
张嘉实从林郁蔼的临时助理之一的手上拿了个dv过来,那里头录的全是林郁蔼今天一整天拍摄时候的状态,那个临时助理也是戚烈放在林郁蔼身边的,为的就是跟拍林郁蔼。
没一会儿,这场戏结束了。
助手小跑着去跟顾导说了声戚董来了,顾导点点头,拍了拍手,把大家召集过来,说道:“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早点来,一次性过了这条。”
顾导这话一落,片场里的工作人员们发出了小声的欢呼。
毕竟不是每个剧组都这么有钱的,这一行熬夜简直太普遍了,现在可以像正常人那样到点下班,谁不开心呢。
大家开始收拾手头上的工具。
戚烈站起来朝顾导走过去,两人握了握手,戚烈笑道:“郁蔼算是新手,顾导可得多多照顾照顾他。”
“如果新人都是他这个素质,我们导演也不会个个熬成爆脾气了。”顾导夸了林郁蔼一句。
那边几位主演也在道别。
邵琳看了眼戚烈,小声跟林郁蔼开玩笑:“你看看戚董把你紧张得跟什么似的,深怕顾导让你受委屈了,还亲自来接你,嫉妒死我了,啧啧,世上的好男人都是弯的。”
她说着,瞟了一眼陈沐然,又假装生气道:“陈大影帝也是,他家那位黏的更紧,你们这样想过我的感受没有?简直不能好了。”
“琳姐这么好,肯定能找到好男人的。”陈沐然说了句。
邵琳眉心微蹙,无奈地叹了口气,挥挥手,“拜拜,我先走了,你们都去过你们的二人世界吧。”
林郁蔼笑着摇了摇头,往戚烈那边走去。
戚烈旁若无人地扣住他的手,片场里还没走的工作人员慑于戚烈的气场,都不敢他们。
林郁蔼挣了挣,手没能从戚烈手里挣脱出来,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戚烈只当做没看见,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问:“累不累?”
林郁蔼摇摇头。
“晚饭想吃什么?”戚烈又问。
林郁蔼转头疑惑地看他,秀水山庄的厨师手艺很好,想吃什么师傅都会做。
戚烈笑着说:“这不是你第一天拍戏,给你庆祝庆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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