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双娜立刻跑回暂时栖身的小屋,把能找到的所有灯烛都点上,小心翼翼拿出那张纸沙草纸,迎着昏黄的光使劲地看,可还是一无所获。
她依稀感觉这些圆形图案上就藏着什么玄机,谜底呼之欲出,但还是与她隔着一层薄薄的纱。
她轻轻闭上眼睛,放缓了呼吸,把手指放在十二个圆上细细摩挲着。
眼盲心明,当你封闭一种感官,另一种感官会变得异常灵敏和发达。
静心仔细探索就会发现,这些“小太阳”上有不均匀的凸起。
有的凸起的部分多,有的少,有的是在上面,而有的是在下面,每种都不一样。
夏双娜茅塞顿开。
方向错了。
她一开始就想完全错了,这些圆形不仅可以代表太阳,还可以代表月亮啊!
而画的就是月亮十二种不同的状态。
她一个一个摸过去,挨个确认,新月,娥眉月,夕月,上弦月,渐盈月,满月,渐亏月,下弦月,残月……
正是严格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一圈就是三十天一个循环。
这其实是一张非常隐晦的月相图。
那男人跪在最中间拉弓射箭,而箭头就指向其中一个圆圈。
是轮丰满的圆月。
这暗示阿吞暴徒再次密会,将会在一个圆月夜!
今天是八月十五。
也许,就是今晚。
现在,时间有了,还差一个地点。
夏双娜又把目光挪到那只油光发亮的古埃及猎犬身上,这小家伙会给她想要的答案。
它的狗爪子下按着的是一弯上弦月。
上弦月在太阳落山时已经高高升起,月面朝西,出现在满月前七八天左右的样子。
夏双娜努力回想,这个日期有何特殊之处。
八天前……最近三天她忙着查案,再往前倒腾五天她还在苦逼地蹲监狱,八天前绝对是她人生中最倒霉的一天,误入禁地,,差点就被一刀砍了,后来遇到埃及军队非但没有获救反而背负上了滔天恶名。
等等,难道暴徒们要重回那座破败的古老神庙?
他们还敢回去?!
阿吞神庙对于全埃及是带着可怕诅咒的禁忌之地,而对于阿吞暴徒,却是无穷神力的来源,他们再回去顺道检查一下有没有在现场遗落下什么致命罪证,也是极有可能的。
所以,密文的内容就是:月圆之夜在老地方见!
而且,圆月不仅可以表示笼统的日期还表示精确的时间,也就是说等月亮升起后,他们的秘密行动就开始了。
也就是现在,此刻,当前。
夏双娜兴奋从地上跳起来,做出一个成功的手势,二娜呀二娜你真是太棒了。
她要赶紧给图坦卡蒙写信报告这一重大发现,图坦卡蒙肯定会夸奖她冰雪聪明!
从她这里到王宫至少要一两个小时,等法老派人赶到神庙,天都快亮了。
那群人早就散伙了,来不及的。
夏双娜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要夜探废庙!
以前都是图坦卡蒙在暗中保护她,这一次,她想不依靠他的力量冒一次险,证明自己的实力。
女孩的眼神愈发坚毅和自信,虽然前路充满着未知的危险,但她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床榻上,迪米特丽依旧甜美地睡着,又长又密的羽睫在眼睑投下光晕,睡姿优雅端庄,宛如等待英俊的王子亲吻唤醒的睡美人。
夏双娜摇了摇头,这么危险的事情,还是不要喊上她了。
她把一直披着的乌黑长发拢起,扎了一个清爽利落的马尾,贴身藏好一把锋利的匕首,系紧腰带,掩门出发。
月黑风高夜,女孩在废墟中艰难地跋涉。
四周漆黑一片,万物皆沉浸在死亡般静谧的恐怖中。
到处都是倒塌的石柱,她不慎被碎石绊倒了几次,行进的速度异常缓慢。
夏双娜跨过坍塌的横梁,钻过低矮的小门,拨开那高过她头顶的杂草从,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和不知什么野兽的嚎叫,顿时就生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和恐怖来,每次被那些叶片锋利的乱草划到皮肤,她都会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丝毫不敢乱想,咬紧牙关继续往深处走。
不知过了多久,她都紧张到快要四肢麻木了,视野终于开阔起来。
面前是一片宽敞的空地。
这里过去是举行祭典的地方,矗立着埃赫那吞法老和纳芙提提王后的巨大石像,足有十几米高,五年前宗教巨变阿蒙复辟,夫妇两人哪怕死后也备受侮辱迫害,两尊巨像的头颅被疯狂的报复者用斧头砍掉,就掉落在他们的王座旁。
如今早已被风沙和碎石深深掩埋,只露出脸部的轮廓来。
男人的脸瘦长得畸形而丑陋,脸颊向里深深凹陷,在黑夜中犹如索命的恶鬼,空洞的眼眶里已经长出了杂草,幽幽泛起血红色的迷雾,她仿佛能听到一个无比幽怨的男低音从遥远的地狱传来。
本来还皎洁圆润的月亮,突然不知被哪里涌来的黑云所遮盖,漫天的星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雕像的背面闪烁着火光,在一片黑暗中格外突兀,隐约有人影在晃动,投在石座上一片斑驳的阴影,似乎是有人在雕像后面秘密交谈着什么。
夏双娜的心脏嘭嘭撞击着胸口,浑身都警觉了起来,她握紧了腰间的匕首,蹑手蹑脚朝雕像后面一步步走去。
忽然,好像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朝下望去。
一条深色的毒蛇就盘在她脚前不到半米的地方!
再迈一步,她就要踩到它滑腻的身子上了,然后被狠狠咬上一口,夏双娜不禁猛吸凉气,登时浑身汗毛耸立。
她就说,这群暴徒如此狡猾凶残,怎么可能这样轻易就让她近身。
从她拿到密文到进入神庙,一切似乎都顺利得过了头。
放眼望去,不知何时,自己周围已经围满了这种血腥恶心的软体生物。
鳞片上不同的花纹,在暗夜中泛着阴冷的寒光,小小的蛇头吐着黑色的信子,嘶嘶地朝她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