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雅难掩心痛,泣血控诉,“图坦卡蒙违背他的誓言,娶了安赫姗那蒙,害得娜娜郁郁而终,我怨陛下,那么喜欢的一个人,为什么说忘记就能忘了,他忘了她,安赫姗那蒙又不许旁人再提起她,现在谁还能记得她活过,遗忘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惩罚,我发誓,除非娜娜能回到我身边,否则我一辈子不会再认图坦卡蒙!”
夏双娜没忘记她此行的任务,时刻维护自己的恋人,“痛苦的事情为什么要想起来,你难道想让他终日活在悔恨和悲痛中吗!娜娜和他都是你养大的孩子,娜娜在另一个世界,肯定也不愿看到你们母子闹僵。”
玛雅冷眼瞧着她,“是图坦卡蒙让你来劝我,你就这么想讨他欢心,做他的女人?你的身份很难被臣民接受,我倒有个办法,我收养你,做我的养女,有我这个姆特帮你,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当埃及的王妃了。”
“你把我当她的替身吗!”
夏双娜不可置信地望向她,夜色深沉,她看不清玛雅脸上的表情,但她感觉这个人好陌生,失望从她的眼眸里一个劲往外流,夏双娜以为玛雅夫人对她好,多次帮她,是真心对她这个人,但她不过是沾了别人的光,玛雅眼中她不过是个贪慕虚荣的女子,夏双娜抑制不住心里的悲伤,眼睛有些湿,但不应该啊,她为什么对这个仅仅几面之交的古埃及妇人,抱有如此深的感情。
不知为何,她的眼神看得玛雅也是心头一窒,可嘴上不饶人,狠话如刀向女孩飞来,“你难道不是她的替身吗,陛下把对她所有的遗憾和愧疚,本该属于她的爱和温柔都给了你,你看不出来吗!”
“不,他爱的是我!只是我!”夏双娜扯着嗓子大喊。
玛雅也激动了。
“图坦卡蒙也叫你娜娜吧,他每次叫你的爱称,其实都是在叫她,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心底深处想的却是另一个女孩。你不会知道,娜娜对图坦卡蒙意味着什么,图坦卡蒙人生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他父王母妃,而是娜娜;他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叫父王母后,而是叫娜娜的名字;他走的第一步,是拉着娜娜的小手迈出;他会写的第一个字,也是模仿娜娜的笔迹,她无处不在,深深镌刻在他的生命里,你以为你算什么!”
玛雅撂出一个个残忍的事实,狂轰乱炸,将夏双娜的防御堡垒炸出一个个破洞,刺骨的寒风呼啸灌入,夏双娜如同冻僵在冰天雪地里,丝毫动弹不得。
她也好想看看图坦卡蒙小时候的样子,好想陪着图坦卡蒙长大,见证他人生的每一个第一次,第一次说话,第一次走路,第一次会跑,第一次写字......
她不可能不在乎,不可能再装作无动于衷,实际上,她嫉妒嫉妒嫉妒得要死了。
夏双娜声音低微到尘埃里,底气严重不足,“不管怎样,他现在都是爱我的,是最爱我的,以前都是小孩子的玩闹,不能当真。”
“别再骗自己了,陛下不会永远忘了她的,等陛下想起来和她的感情,你就什么也不是了,娜芙瑞,如果有一天他全部想起来了,他会如何看待自己,如何对待你,你想过没有?!”
夏双娜耳边轰隆一声,玛雅最后一击,她所有防备轰然坍塌灰飞烟灭,心像刀绞一样难受,眼泪不住地下流。
她想象不出来,骄傲的图坦卡蒙会向一个女孩跪下求婚,坚强的图坦卡蒙会为了一个女孩痛不欲生。
图坦卡蒙没有向她求婚,甚至还没有给她埃及王妃的名分,她如果离开了,图坦卡蒙似乎也不会为她很伤心吧,埃及、国家可比她重要多了。
和娜娜一比,图坦卡蒙给她的爱,不及曾经给过娜娜的一半,可能因为还不够爱她吧。
玛雅的警告不是没有道理,如果哪一天图坦卡蒙记起了娜娜,还会接受她吗,还会愿意爱她吗,他会不会恨她,因为她让他违了约,因为她让他在乎的娜娜伤心了。
所以她算什么!
夏双娜一直以来坚定的信心,被彻底摧毁了,一想到未来都要活在一个不确定的可能性中,她就感觉前路黑暗望不到尽头,也许她是该放手了,但她太爱图坦卡蒙,拔不出来了,只能做一只困兽。一切全都不一样了,她和图坦卡蒙回不到从前了,夏双娜抱着身子蹲下,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哭一场。
她真的后悔了,她宁愿今晚没有来过码头,没有听玛雅说这一堆话,她承受不起,她要被逼疯了。
船到了岸边,还没有停稳,夏双娜就急着下船逃跑,这里压抑得她无法呼吸,她头脑晕晕沉沉,浑身虚软得没力气支撑腿,一脚踩空,扑通一声栽进水里,浅滩水不深,但依旧把夏双娜的衣服浇透了,凉水刺激她打了个激灵,眼泪失控得往外冲,口中唧唧哼咛着,手脚并用狼狈地爬上岸边。
眉心突然传来撕裂的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她的皮肤下钻出来,她一阵痉挛,然后不堪折磨晕了过去。
玛雅吓了一跳,忙奔向她,“娜芙瑞!”
女孩俯卧在河滩,玛雅急忙将她的身子翻过来查看,刚才话说的重了,玛雅发现自己是真的关心这个女孩子,她的眉心正莹莹发光,是疼痛的来源,眉间皮肤赫然浮现一轮红色日轮盘,金色滚边。
这不是纹身,不是装饰,就像是有一支魔法画笔在她脸上作画,玛雅惊悚地望着日轮闪闪发亮,光影流动。
她想起了什么,呼吸骤停,嘴巴大张,人往后一趔,“是你吗?”
五年前一段回忆骤然冲入脑海,玛雅身体颤抖不止,唇舌都在发抖,“是你回来了吗……娜娜?”
五年前在尼罗河边,玛雅遇到过一个女人,那人长发飘飘,乌黑秀发几乎扫到地面,一身白裙超脱于尘世之外,面纱在风中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