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旅程总是参半些许的苦涩,因为总是觉得少一个的陪伴,即使只是说说话而已。
火车站很冷,臃肿的人们都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像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一样,旅行总是会带上玩伴,不过在大多数情况下,最珍贵的玩伴还是行李,有时候甚至人不见了行李都要打包寄回家。
我最后还是买到了前往东北的火车票,时间是晚上十点。和同样混沌的人群挤上了车,坐着步履蹒跚的火车,我一觉睡了过去,只是我还不知如何去面对这个家里,我什么都没带回去,唯一庆幸的是,我还有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
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转天的晚上,本来和母亲打电话可以一起吃晚饭的,可结果迟到了三个小时,心理也是不落忍。可是火车晚点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好比一个永远走不准的闹铃,就算海枯石烂都不会准时叫醒你,如果你想换掉它,就需要大把的钱。
我走进了家附近的小巷子里,高矮不一的房屋在墙头白炽灯的照射下历历在目。我还依稀记得回家的路,家门口的老树和远处传来邻居家的狗清亮的叫声,它总是可以在很远就可以闻出是谁来了。
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毕竟这里的景色还是熟悉的,无论这里的春秋,我都再熟悉不过,只是这一切都在秋天的寒冷和寂寥中显得那么苍茫。即使真切,却又渺远。
就在远处,我看到了一个身影,只是灯光还不足以找到那里。这身影像是再向我招手,我下意识招手回去。只是当时还不知道那就是我的母亲。
母亲穿着东北传统的大棉衣,站在家门口,我不知道她这样站了有多久。我甚至体会不到为什么作为家人要出去用这么久的时间去换一个人的感动,是惦记?是不放心?还是想更快的看到家人回家以后的笑脸,或许以后的我会知道。只是发自内心的东西,有怎能擅自揣测。
母亲不高,身体依旧有一些微胖,皮肤略黑。话语中带有一些东北话语中的腔调,我家本不是东北人,时候来谪居于此。只是母亲在这里呆久了。在这土地上滋养了一些纯朴。
我一把拉住母亲的手,她的手即使一直插在袖兜里还是禁不住朔方十月的风。对于东北人来说,那只是微冷。
我没等母亲说话,“上屋里再说,别在这站着了。”我拉着她的手,和她走进了屋里。
不怕笑话,我家其实并不大,在这个巷弄里,我家坐落在尽头,也算是面积最小的一家了。我家有一个小院子。是父亲当年在房子外面自己搭的。总的算来,院子都比屋里大。我一直喜欢夏天,就是因为夏天的院子也是活动范围。晚上可以在外边睡。
我和母亲走进屋子,母亲拉开了头顶的橙黄灯泡。我看到圆桌上放了很多母亲拿手的菜,还有我最爱喝的萝卜汤,萝卜都是自家种的,至于其他的菜,我想是母亲特意去城里买的。
我本来会让母亲开心的说,都是我喜欢吃的。可是我毕竟长大了,这些话还是去说给陌生人听吧。“我就上大学回来一次,就别弄这么丰盛了。这得花多少钱。”
“都四个月没见你了,当妈的也想让你吃顿好的。”母亲低下头,我有一瞬间觉得刚刚的话有一些歉疚。“菜都凉了,我给你用炉子热热。”母亲端起盘子就去了烧暖气的炉子旁边。
“我在学校吃的伙食很好啊,我还认识很多很多的朋友,有机会我带您一起去学校。”我只能说这些叫母亲更开心一些,因为我知道我不在的日子里,母亲确实不容易。
以前别管怎么样,上高中的时候我也每天回家,周六日还会下地干农活。上大学的第一天起,我和母亲的生活都发生了变化。只不过是相反的变化。
我端了剩下的盘子,桌子上的饭菜并不是很多,四个简单的家常菜而已。我看到妈妈的大拇指扣在盘子的边缘颤抖,皴红的手上淋着一些白色印记,我不知道是秋风的笔划,还是茧虫在手上迟迟不肯离去。
“在学校都还好吧,学习成绩怎么样?你也没跟吗说过。”我和妈妈低着头看着炉火拼命的挣脱铁板的阻拦蹿向外边,是一种凛冽的光晕,人会渐渐陷入安静和冥恍。
我顿时无不知道怎么回答。“还好吧,我认识了一群好朋友,这个大学真的叫我难忘,还有很多非同寻常的经历,一会吃饭慢慢和您说,你一定还没吃饭了吧?”我忽然想到便马上问了出来。“您不会又去县城的天桥卖编制首饰了吧?”因为以前母亲总会背着我晚上跑去县城帮我卖首饰攒钱供我上学。我不同意她为了我这样,还因为这个和母亲吵过一架。母亲是一个善人,不会吵架,生气的时候最多就是不说话一个人去哭。有时候是在夜里,我每次都会因此而悔恨不已。
母亲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端起了盘子。她每次都这样,她对于谎言没有辩解,只有沉默,我理解为这是一种沉默的爱,难以名状。
饭桌上,母亲帮我夹了很多菜,和大多数家长一样,这样的举动就是在饭桌上最疼爱孩子的行为。虽然这样的伙食和学校的大相径庭。但我还是暖在心里。
我大口吃着菜。不经意的说出了一句很后悔的话。“娘,你知道吗?我得到了父亲的消息,就是那群朋友告诉我的,我就要去见他。”我本以为母亲会很高兴,这么多年,母亲对我很少提到父亲,这次我知道了父亲的消息,至少他还活着。
母亲听后马上放下了筷子,跑了出去。在安静祥和的饭桌上,这样的举动很是明显,我只能下意识的随之跑出去,口里喊着母亲。
在茫茫的夜色中,她消失在了院子里。空空的院子里,我只看到晾衣绳空挂在半空中。和一口大缸撂倒在角落。
我第一反应就是跑到门附近寻找。奇怪的是,门并没有打开过的痕迹,农村一般白天不锁门,晚上锁门,门里边有一个铁闩,闩上有一个大锁头,刚刚母亲亲手锁上的。而且如果母亲夺门而出,门是不可能从里边反锁,只能证明这事一件难以相信的事情,母亲并没有离开过这间房子。
母亲从室内的门口跑出去后,我确实看到她出去了,可是母亲却消失在了院子里。如果母亲不会从空中或者墙壁攀爬出去的话说明母亲很有可能在这个院子的角落里。
我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家不是本来的面貌,我仔细搜寻四周,只是看到墙垣脱落的砖瓦和石缝处生长的野草。为什么生活中忽然会出现这个事情。我回到自己家里看到的一切难道是一个时空溶洞的梦吗?那我现在在哪里?被锁在了自己家里而且一个人都没有?母亲呢?
我回头看向屋里,在远处昏黄的灯泡下边,僵硬的坐着一个人,红痛的手颤抖着拿着一个老旧照片。照片的玻璃已经迷糊不清,掺有一些划痕。父亲的模样却清晰的刻在了照片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