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琼一直追到家里,才算看到李思成。
李思成正抱着装龟魂的水晶瓶喃喃自语,那神态,不像是抱着一只鬼,倒像是抱着一个柔弱的婴孩,恨不得把所有的温情,都给了这个婴孩。
“爸,你怎么回事,说好的复查完,如果效果好,咱们就和绪医生敲定脊背手术方案的,你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李琼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埋怨。
“手术不做了,我不相信绪医生的人品!”李思成退后两步,生怕李琼伤害了龟魂。
他这个动作,李琼感觉很刺眼,在爸爸眼里,自己永远不如一只鬼。
强压住心里的悲凉,李琼问李思成:“为什么呀,绪医生又没得罪你?”
“他是没得罪我,可人家大师也没有得罪他吧,他却口口声声诋毁大师,我信不过他。”
“爸,你怎么知道绪医生就是诋毁葛凯倪呢,葛凯倪确实是小地方来的人,吃过很多苦,她的毅力也不是我能赶得上的,人家绪医生没说错呀。”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天天和颍家人打交道,颍家和郎氏集团翻脸,是出于颍大小姐和郎总教练的私人恩怨,和人家大师根本扯不上一点关系。”
“可郎霖和田獒,确实在为葛凯倪效力,这总是不争的事实吧。”
“以颍大小姐和大师的关系,颍大小姐对于大师身边的事,比你我更清楚,郎霖和田獒效力于大师,颍大小姐都没有说什么,你我有资格说什么吗。”
“爸,你以后不要再提什么颍大小姐,”李琼忽然提高嗓门,“颍玉她就是一只吸血鬼,葛凯倪能和她在一起,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你什么都不知道!”
女儿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嗓门大的几乎是用嘶喊的,李思成有点愣怔。
听着女儿喊完话后,气呼呼直喘气的声音,李思成有点心痛:“阿琼,你给我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非要离开颍大小姐,另拜颍家主为师?”
李琼摇头:“没什么,我只是看透了颍玉的本质,不想和这种吸血鬼为伍而已。”
想起当初颍玉每天把她关在满是鬼的屋子里,李琼的心头就充满恨意,下意识看了一眼李思成怀里的水晶瓶,迅速把头扭向一边。
可不管她掩饰的再快,依然没有逃脱李思成的眼睛。
女儿看着龟魂那刻毒的眼神,令李思成浑身发凉,他也下意识把水晶瓶又抱紧了一点。
感觉还是不够安全,李思成打开风衣,把水晶瓶藏进了风衣里。
他突然意识到,女儿现在已经是一个修者,区区风衣,对女儿来说并不算什么。
而且,以女儿的斥灵体质,很轻易地就能让龟魂湮灭,李思成的内心不由充满恐惧。
“爸,我能联系上绪医生,动用了师傅的人脉,”李琼悲从中来,“你可知道,像我这种弃师另投的人,是遭人唾弃的,如果不是师傅亲自发话,没谁理会我。”
想起自己在颍家遭受的各种白眼,还有颍家主对她的各种质疑,李琼心里是又气又恨。
可她又能怎么样呢,现在的她已经身不由己。
“阿琼,如果不开心,就不要修行了,以你现在的身体,活到寿终正寝是没有问题的。”
对女儿的疼爱,最终还是战胜了心里的恐惧,李思成开导李琼:“我着意打听过,如今的修行界,没有成仙成神的,修行者比起普通人来,只不过多活几十年而已。
“普通人如果保养得好,也是能活过百岁的,还不用像修行者那样,受淬体之苦。”
李琼摇头,她又何尝不想就此放弃呢,每次淬体,她都生不如死。
可是,如果她再离开颍家主的话,怕是整个修行界,连同凡人界,都要唾弃她了吧。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体会过修炼法术的快意,让她再倒回到平平淡淡的凡人生活,怕是她自己也不习惯了吧。
李思成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女儿,所谓死要面子活受罪,女儿受妻子的影响太深,这个后果已经深植在女儿的骨子里。
他继续开导:“阿琼,人活着,不要太在意外在的形式,只要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了。
“就说我吧,驼着个背,曾经遭受过多少人的嘲笑,可那又怎么样,只要我不去理会,背后指点的人只能是自己感到无趣,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说什么了。”
李琼嘲讽:“爸,你是你,我是我,我做不到像你一样,把畜生看得比亲情还重要。”
说完,扭头扬长而去,留下一脸震惊的李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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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打麦场的路上,郝沈梅和葛凯森自然会碰到同样急忙忙往那里赶的其他社员,大家互相打着招呼,个个脸上挂着笑。
两人到了场院,那里已经有很多社员,闹哄哄地,手里都拿着各式袋子,大口的麻袋,细长的帆布袋,还有小面袋。
社员们就等着记分员叫到自家名字,好撑开袋子,看着那金灿灿的麦粒溜进自家袋子。
一麻袋一麻袋的麦子已经堆在场院当中,大台秤也摆在麻袋堆旁边。
有心急的社员,已经迫不及待打开了一个麻袋,双手摊开,手掌朝上插进麦里,抬起手臂,看着麦粒从自己手指缝流出,流回麻袋。
等麦粒流得就剩手掌上的那一点点,社员把那点麦粒扔回麻袋,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四娃,别玩了,一会儿都装你袖子里去了,等下就少分你一半。”记分员对这种伎俩司空见惯,边喝斥着,走过来把麻袋口重新绑好。
被记分员喝斥,四娃也只是死皮赖脸地嘻嘻笑了几声,依然站在麻袋前等着分粮。
“哎呀,这队长咋还不来呀。”有人已经等不及开始埋怨。
“就是呀,我家小子睡觉都让队长那嗓子给吓哭啦,还有谁会听不到呀,磨蹭个啥?”
另有人附和着,眼睛朝村口张望,希望村长那能当镜子用的光头,赶紧出现。
“分卖啦——,分卖啦——”
盼得脖子都快酸了的时候,才看到队长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村口,依旧扯着大嗓门。
这下社员们一个个精神抖擞起来,就等着队长的一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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