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争气提着两个诺大的食盒,背着装有布老虎的背包,和刘君影一前一后往学校走,高争气走走停停,和刘君影之间始终保持不超过五步远的距离,但从不并排走。
进了校门之后,他礼貌地和刘君影道别,然后大步朝葛凯倪的店子走去。
此时已过了下午开课时间,葛凯倪去上课了。
高争气有葛凯倪配给他的店门钥匙,他开门进店,放下食盒,就开始归置店里的东西。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归置的,葛凯倪已经把店里收拾得很清爽,可高争气就是想做点什么。
实在没事可干,高争气出去买了很多菜回来,手脚麻利地把菜收拾干净,切好,再一样样用袋子装好,等着葛凯倪下课回来后,把菜收起来。
葛凯倪虽然没有明说,他也没问过,可他还是知道葛凯倪有个看不见的收纳空间,菜放在空间里面不会坏,可以随时拿出来用。
本来他是想把菜做熟后,再让葛凯倪收起来的,这样葛凯倪更省事。
可是他想到,葛凯倪身边有那么多吃白饭的,说不定下课时就会跟着葛凯倪来,看到现成的菜,肯定跟饿狼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吃,那他还不如不做。
被人动过的吃食,他也不想葛凯倪再吃。
等那些人来了,他就说这是他专门给葛凯倪准备的,那些人就是厚着脸皮留下来,总也会顾及他的感受,稍微尝一点而已。
他看看两个大食盒,里面的吃食虽然也是现成的,可这些吃食的名义,是葛凯倪拜托他给颍玉做的,那些人从来不随便动颍玉的吃食。
虽然那些人明白,其实里面的大部分吃食是他做给葛凯倪的,但也不会去动食盒。
思来想去,高争气又没事干了,可是既然来了,看不到葛凯倪,他不甘心就这么走。
他看到橱柜里有笔墨纸砚,干脆拿出来,打开折叠桌,练起毛笔字来。
憨琳上初中时,把她编写的小学复习表格,编写成册,以小姑葛益芬的名义出版,憨琳和小姑忙不过来,他为了能帮得上忙,每天苦练字。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字得到憨琳和小姑的认可,终于帮得上忙了。
他觉得自己不再是个累赘,还是有用的,所以憨琳练习毛笔字时,他也跟着憨琳练习。
后来憨琳性情大变,不再好好学习,也很不待见他,可他依旧每天坚持练字。
边回想着小时候的点点滴滴,边写着毛笔字,不知不觉,地上摆满了高争气写好字的纸。
有一只穿着黑色帆布鞋的脚进入高争气的视线,踩在写好已经晾干的毛笔字上。
高争气顺着脚往上看,入眼的是刘琳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他觉得自己眼花了,刘琳的脸上没表情,眼里满是鄙夷,这对于刘琳来说不正常。
可当他再仔细看时,刘琳一如以往,双眼无神,看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刘琳双手下垂,一步步朝高争气走过来,每走一步,写好字的纸上,就多一个脚印。
高争气紧皱眉头,很想把刘琳赶出店子。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干,因为刘琳没有自己的意识,并不能把她和常人一样看待。
“停!”他出声阻止刘琳继续往前走。
刘琳并没有听他的话站住,依然往前走。
高争气不能忍,他写的字被踩没关系,店里这么多衣服,可都是葛凯倪接的活,要是不小心被刘琳弄脏弄坏了,葛凯倪是要赔钱的。
他抓起一张纸,在刘琳走到桌子跟前之前,隔着纸揪住刘琳的衣领,把刘琳提溜出店子。
“啊——”刘琳张嘴大叫。
声音才一发出,高争气迅速出手,手指抵住刘琳喉结,刘琳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个时间,大一大二的学生在上课,大三大四的学生,要么在上课,要么在图书馆看书,要么在宿舍里睡大觉,顶着个大太阳,不会有谁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晃悠。
旁边的店里也没有什么动静,过了中午最忙的时候,大家也都在休息。
所以高争气这么对待刘琳,没有人看到,更不会有人来指责。
想起曾经傻乎乎的自己,高争气没有把刘琳怎么样,把刘琳提溜出店子,他赶紧把刘琳放下,围着刘琳仔细观察,看刘琳有没有事。
见刘琳依然一副呆愣愣的表情,连害怕都不知道,他放心了,只要没有吓着刘琳就行。
他心里觉得奇怪,葛凯倪宿舍里的人,总是有人轮流看着刘琳的,上课时也会把刘琳带进教室,怎么今天让刘琳打单了。
在高争气的盯视中,刘琳离开葛凯倪的店子,继续漫无目地晃悠。
高争气拐回店子,已经没有了心情练字,他先把笔墨纸砚收拾好,再把地上的纸一张张摞起来叠好,准备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去。
就在他走出店子,回身锁店门的那一刻,他觉得后背发寒,那是曾经被毒蛇盯着的感觉。
高争气一只手下垂,针盒悄无声息落在手心。
锁好门,高争气转过身,走到垃圾桶跟前,叠好的纸丢进垃圾桶,手伸进口袋,抓起一把炒熟的黄豆,朝四面撒开。
“是谁砸我!”一声冰冷的喝斥,樟树林里走出来一个人。
“郎教练?”高争气觉得有些意外,但也很快释然。
他想起葛凯倪给他说过,郎霖和田獒两个教练,会选择严酷的环境练功,不管刮风下雨,还是太阳暴晒,一动不动,即使有人从他们跟前走过,也很难发现他们。
他问郎霖:“刚才盯着我的人是你?”
“你倒是敏感!”郎霖的手掌展开,几粒黄豆躺在他手心。
把黄豆丢进嘴里嚼,郎霖朝高争气伸手:“味道不错,比葛凯倪炒的好吃,还有吗?”
“有。”高争气手伸进口袋,抓出一大把黄豆递给郎霖。
郎霖嘎嘣嘎嘣吃着豆子,调侃高争气:“没想到,你挺大个人,还有带零食的习惯。”
高争气嘿嘿笑:“这是憨琳小时候给我养成的习惯,那时我就知道吃,没吃的了就去抢别人的,黄豆硬,耐嚼,边吃边喝水,很快就涨饱了,装半口袋黄豆,可以顶半天。”
“葛凯倪就不怕你涨出毛病?”郎霖继续吃。
“涨不出毛病,我很听话,吃一粒黄豆喝一口水,饱了就不吃了。”
“谁的话都听?”
“不是,我只听憨琳的话,憨琳去上学了,我就听伯母的话,伯母也不在家,我听后院奶奶的。”
“那要是她们三个都不在家呢?”
“不记得了,这个也是伯父和伯母告诉我的。”
碧翠山脚竹林里,刘琳牙关紧咬,右手中指掐进左手的手心。
猛一用力,一粒黄豆从左手心抠出,她右手中指滑动,迅速换右手食指摁住伤口,低头把黄豆含进嘴里,囫囵吞了下去,把手上的血迹也舔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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