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洛看过去,正对上华裳的目光,那位大小姐撇开眼,哼了一声,转头对下面那人说,“人家不是说了吗,有规矩,你耳朵聋吗?”
下面那个家丁知道上面那个是个什么人物了,语气也放柔和了一些,“华小姐,这事儿不归您管,您最好别插手。”
“嘿!姑奶奶就要管了怎么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慕名来听玉先生的戏,你们就半路要把人弄走了,姑奶奶戏都还没听呢。”
“那行,让他给您唱一出,我们再带他走行吗?”
“不行。”华裳回答的斩钉截铁,脚尖一点,从楼上纵身跃下,稳稳地落在了那个家丁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来,戳在他脑门上,“这人,姑奶奶我罩着,听见了没?你得罪他就是得罪我,得罪我就是……哼哼,你懂得,啧,你这脸真油。”
说完一脸嫌弃地把手在常洛袖子上蹭了蹭。
常洛嘴角抽了抽,小声问玉棠初,“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个小祖宗?”
“我不认识她。”
“不认识人家就这么护着你,怎么?玉爷您桃花来啦?”
“那可真说不定,毕竟小爷我这么玉树临风,会有那么个把姑娘喜欢我正常得很。”
常洛对他的自恋早已见怪不怪,给了他一个白眼就不再说话。
那个家丁憋了半天,气的脸通红,却不能拿眼前这个人怎么办,转身喊了一声,领着其它人就要离开,却被身后那个小祖宗一把拉住,“你把人家桌凳砸了,就这么走了?”
家丁板着脸转过来,“那想怎样?”
“给钱啊,老板,算算,一共多少钱。”
穆修扫了一眼,“十两八钱。”
那家丁瞪着穆修,那眼神恨不得把他活剥了,瞪了半晌,从自己怀里掏出来银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拍,转身要走,又被华裳拉住。
这回是动了真怒,回头,“还要怎样!”
华裳懒懒地挖了挖耳朵,“给玉先生道歉……”
那家丁不屑地冷哼一声,“给个戏子道歉……”
话还没说完,华裳的一掌就狠狠落在了他背上,那家丁一个前扑,摔在地上,半天痛的动不了。
“姑奶奶话不喜欢说两遍。”
那家丁立马爬起来,“玉爷,小的错了,都是小的不长眼,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小的计较……”
华裳还要开口,却被常洛一把拉住,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华裳也算聪明,知道今日不能整治得太狠,拍拍手,“行了,赶紧滚吧,以后再让我知道你们来青茗馆捣乱,姑奶奶剁了你的狗头!”
“是是是……”
那群人离开后,华裳转过来,打量了一下常洛,轻轻一笑,“人走了,接下来,该咱俩好好谈谈了。”
常洛一点也不慌张,徐徐开口,“华小姐大人大量,想必不会因为一句话而跟在下过不去。”
华裳轻嗤,小声嘀咕了一句,“油嘴滑舌。”她的目光在常洛和玉棠初中间转了一圈,“你们两个认识?”
常洛点头。
“那看在你认识玉先生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了。”
常洛一边笑一边说,“就知道华小姐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在下洛孚,初次与小姐相见,言语中若有冒犯,还望见谅。”
“见谅见谅,不过我今日出来时间有限,话就别这么多了,能否请玉先生开戏?”
玉棠初一直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人一来一往,听到突然提到他,好性子地答道,“自然,能得华小姐赏识,乃玉某的荣幸。”
常洛便跟在华裳后面上了二楼。
玉棠初去后间更衣去了,常洛没事和华裳搭话,“华小姐为何如此维护他?”
华裳回过头,瞪她一眼,“你这是什么问题?如此问一个女子,不觉太轻浮?”
常洛又想笑,硬忍了回去,“是在下唐突。”
下面鼓声已起,华裳转过去听戏,不再理她,常洛便也专心去看戏了,她倒是很久没听过玉棠初的场子了。上次玉棠初说专门要给他们开个场子,陆陌却也没来。
“听何处,愁笛声声。满眼分明是绿堤绕,杨柳依……”
“你可知,花影重重,却见不得圆月台,觞满杯。”
“遥听战鼓风雨高响低鸣,可知卿人战甲寒……独照妾,只影向何依?”
不得不说,玉棠初的青衣唱的可谓绝佳,常洛听了这么多的戏,依旧觉得他无人能胜。扭头,华裳早已听的痴迷,下意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常洛去碰自己的茶杯,时间久了,早已凉透。伸手将华裳放下的茶泼了,又添了新的。
戏毕,华裳眼圈都红了,瞧着活像只兔子。
常洛轻咳一声,递了块帕子给她,华裳接过去,反应过来之后瞪了她一眼。
“玉棠初唱得很好吧。”
华裳擤了擤鼻子,囔囔地“嗯”了一声。
“想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嗓子还没现在这么开,情感运用的也没有如今这般炉火纯青,那时也没有现在的名气,然而我却觉得唱的好听极了。从家里跑出来,路过梨园时,听见有人在里面唱戏,我便爬上院子外那棵树,看见他在里面对着墙练戏,那张脸,一下子就让人记住了,后来我知道他叫玉棠初,玉阶海棠初绽,挺适合这个人的,不觉得吗?”
华裳抽了两下鼻子,“你这人吧,其实还不赖。”停了一会儿,抚了抚茶杯,刚才常洛替她换茶的举动她明显发现了,“就是有点儿轻浮。”
常洛还真是哭笑不得,她不过说了两句话,怎么就在这位大小姐眼里的印象改不过来了,看来她是天生不招女人喜欢。
常洛换了个方式,把之前驳回的问题迂回地问了一遍,“华小姐出来,只是为了来听他的戏?”
这一问,华裳的脸立马拉了下来,“还说,我是约了人的,那人说他喜欢玉先生的戏,我便定了位置等他来,结果戏都看完了,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常洛摸摸鼻子,“大概有事吧。”
“哼,他肯定在躲我,看着吧,这次跑了,还有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我就不信他能一直躲下去。”
常洛一听这话,就知道华裳嘴里这个人不一般,她也没问是谁,只是打趣,“居然有人敢放华小姐的的鸽子,这么大胆子。”
华裳叹了口气,托住腮,“他敢,怎么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