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腹之后,却是虞欢先提出了希望二人同行一起去书房,消磨时光,沈寻卿自然是喜闻乐见的,二话不说便直接牵着虞欢走去书房。
安静的书房内,全然不同以往的氛围,两人各持一书独坐一旁,倒是虞欢先开了口,“你不是说过,是让我来给你授课的吗?不如就从现在开始吧。”
沈寻卿玩味一笑,眼神中满是期待,他再利落不过的将书放回了原位,双手撑着下巴道,“可以,那你打算怎么做?”
虞欢闻言,却是走到了书案旁,持起笔,在那宣纸上写了个“和”字。
虞欢的字飘若浮云,矫若惊龙,字里行间透露其风骨,正所谓字如其人,如此看来,也并非全然是空话。
沈寻卿垂眸笑看着纸上的字,出声道,“先生,你这是想考考我?”
虞欢淡然道,“若是想教人,自是要探探深浅的。”
沈寻卿拿过虞欢手中的笔,挑眉,几乎是在接笔的同一时刻,便下了笔,沈寻卿写的一手狂草,却全然不会让人觉得缭乱,比之虞欢稍显内敛的字,沈寻卿的字则是完全放开来,不受约束,狂妄霸气。
古有传言说有七步成诗者,可沈寻卿却是顷刻成章,在虞欢给出题目的同时,他便下了笔,期间毫无停顿,字字精准,句句通畅,文章在突出想法的同时,又包含了另一种新意。
沈寻卿一边写着,虞欢边跟着看,沈寻卿落了笔后,虞欢便忍不住拍手叫好,做完之后,才觉得他的行为好像有些不妥,虞欢无奈的拿起那篇再完美不过的文章,笑着叹息道,“此等锋芒,虞欢自叹不如,怎有资格担任你的老师?该是你教教我才是。”
被喜欢的人夸赞自然是高兴的,沈寻卿不由笑眯了眼,“人各有所长,亦各有其短,你又怎知你没有能教给我的东西?”
虞欢的神情舒缓了许多,“如此,那虞欢就再好好思虑一番。”
沈寻卿忙不迭的点了点头,慢慢思考,他不着急。
虞欢不知想到什么似的,眉间皱起,他下意识的咬着唇,将自己心中所惑问了出口,“沈寻卿,我有一事不解。”
头一次听到虞欢唤他的名字,沈寻卿心情颇为愉悦的点头应道,“何事?但说无妨。”
虞欢闻言,也不再兜弯子了,“城里传言说,沈府沈公子不顾王法,强抢民男,有龙阳之癖,此话当真?”
沈寻卿像是终于抓到了虞欢原先态度改变的重点,他逐渐收敛了表情,道,“所以,你是认为我就是那沈府的荒唐公子?”
虞欢听着那语气中似是有种说不出的委屈,他突然有点后悔说出口。
这次轮到沈寻卿无奈叹息了一声,他沉默了半晌,终是解释道,“其一,我并非你口中那个沈府的沈公子,这皇城中,姓沈的又不止我一家,其二,我这不是沈府,而是皇上特批的沈王府,其三,什么什么龙阳之癖,我不懂,但我心中确有意中人。”
虞欢听罢,总算是弄清楚原来是他误会了,不过,这沈府怎么就突然变成沈王府了,沈寻卿如此年轻,竟已是王爷?虞欢掩饰不住的惊讶,好半天,才回想起沈寻卿的最后一句话,“确有意中人。”
虞欢有些结巴道,“你,你是王爷?”是王爷,自是不缺财富,不缺权势与地位,那沈寻卿如此花尽心思想与他相交,又是为何?既然已经有了意中人,作甚把时间都花在他身上?
沈寻卿稍稍收敛了笑容,道,“爹娘早逝后,皇上便下旨,让我成了首位外姓王爷,虽然我不是很想要。”
气氛转而变的严肃,虞欢不知该怎么去安慰神情有些落寞的沈寻卿,只能轻拍了下沈寻卿的肩膀,沈寻卿轻笑出声,“不过是些陈年往事罢了,你无需介怀。”
虞欢沉吟片刻,终于说出了他这次主动邀沈寻卿来书房的目的,“我想去我原先住过的客栈看一看,可以吗?”
带着点祈求的语气说出来的话,让气氛更为尴尬,沈寻卿却像是没察觉到一般,“可以哦,我是请你来府上做客的,又不是囚禁你,你自然是可以随便出入的,不过是为了安全着想,希望你出去时能打声招呼,毕竟皇城,人多眼杂易乱。”
虞欢听着可以出去,便稍微有些迫不及待了,对着沈寻卿点了点头,转身便离开了。
虞欢一走,书房内的黑奴便现了身形,“主上。”
沈寻卿的笑容在虞欢转身就走的那刻消失殆尽,“何事?”
黑奴回道,“那些人有动静了,他们查到了与主上最近联系最多的虞欢,打算在会考那日,让虞欢以作弊,勾结考官诸如此类的罪行接受审判。”
沈寻卿小心翼翼的折叠好刚刚虞欢写着字的宣纸,头也不抬道,“都是些人间常玩的伎俩,怎么?奴,何时你连这些事都处理不好了。”
黑奴默默回了一声,“奴明白。”
刚走出府的虞欢,忽然回头看了看那匾,果真是沈王府,而并非沈府。
出了沈府,不,是沈王府果然是轻松了不少,虞欢本来有些急切的脚步亦缓了下来,略微有些惬意的散着步。
花了那么一段时间,虞欢终于找到了那在街尾小角落里的老客栈和那老者,客栈里的客人并不多,老者安静的扫着地,许是看到了他在地上的影子,老者回头一看,看了一眼虞欢,就像看到陌生人一般,继续做着自己的事去了,虞欢也不恼,径自坐在一旁候着,老者打扫完最后一点地方,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放下扫帚坐到了虞欢身旁。
老者的声音略显疲惫,看着虞欢那一身衣料,赫然与上次的沈府公子一样,“你还回来做什么?既然去了沈府就好好在沈府待着。”
虞欢闻言也不解释,如果说是沈王府的话,想必老者会更担忧的吧,虽然沈寻卿并无恶意,于是,他只道,“初至皇城是您帮忙,才让虞欢度过那段时间,这份恩情虞欢不会忘的。”
老者又是一声叹息,“我有一个儿子,想来现在也应该与你差不多大了,不过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走丢了,也不知怎么,看到你的背影,我就想起我那与你同岁的儿子,忍不住就多唠叨了几句,你也别放在心上,这日子还是得过下去的,你好自为之吧!老夫还有事,就不送你了。”
虞欢听罢,便起身,将手中的卷轴放在了桌上,那是一幅画,画中老者笑看着他,眼神亲切,面容和蔼慈祥,望着他,犹如望着归来的亲人。
虞欢想,等他考完试后,他还会回来看一看,就当是替老者那走丢的孩子回来看看他的父亲。
而他的脑海中,关于父亲的容颜,已然记不清了,所谓父亲给虞欢带来的大多是不好的回忆,虽然也有好的,可以珍惜的小部分,但就因为那曾经得到的小部分,以至于遭遇后来的不好时,才会那般失望与无奈,他是因为母亲临终时的话才来的皇城,却又何尝不是因为要了结父亲的夙愿。
虞欢缓缓走出那小客栈,偌大的皇城,街上依旧人来人往,他随意往一处走,想在消失在人海中找到他,怕是不太容易,虞欢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随意往一个方向走着,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走进了条很是偏僻的小巷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虞欢突然被一声呼喊,给叫回了神,“虞公子!虞公子!虞欢!”
虞欢被喊的愣在了原地,他转过身一看,不由蹙眉,原是那日的老道,“你怎知我的名字?”
那老道嘻嘻一笑,他做出一掐指算命的动作,胡诌道,“别忘了,我可是道士,主要还是算命,其次才是收妖嘛。”
虞欢听着,便想绕过他,那老道伸出一手臂拦住了他,“哎,虞公子,走什么啊?那府上的妖孽你可看清?”
虞欢出言道,“道长多虑了,那府上并无妖邪。”
老道收敛了笑容,眯起了他本就没多大的眼睛,斜长的眼睛眯起来的样子,看起来有点瘆得慌,“如此说来,你是想要包庇那些个妖邪了?”
虞欢被看的手不由轻颤,他面上却是淡笑着道,“道长多虑了,府上本无妖邪,又何谈包庇?”虞欢敏锐的感觉到了来自面前这老道身上的危险感。
老道嗤笑了一声,拿出了一琉璃似的珠子,“早知你这人会耍花样,你看看这珠里的是谁?”
老道手中又是白光一闪,那珠子里,赫然是他在府上看到的那只白狐狸,眉间还有一桃花印记,白狐不停的抓着珠子,泪眼汪汪的很是焦急和害怕。
虞欢默不作声,老道见此冷笑了几声,扔过一个瓶子,“想救他的话,就将这药下在府上人常喝的水中,三日之内,不管完成与否,你都要来这巷子里见我,否则可不只这狐狸,就连那客栈里的小老头,你也休想保住他的命。”说完,那老道又是一声冷笑,就地消失在了虞欢面前。
待老道走后,虞欢才觉得有些腿软的依靠着旁边的墙壁,手中的那瓶子宛若千斤顶压在了他的心头,他到底该怎么做?
虞欢也不知自己是何时回的沈王府,只是回神的时候,便看到了沈寻卿担忧的脸,“可是出了什么事?”
虞欢并未看到自己惨白的脸,那犹如命不久矣的憔悴样子,不过让虞欢独自出去一会儿罢了,他没想到,回来时,虞欢竟是这般魂不守舍的样子,而且,虞欢的身上又是那股子熟悉的味道。
这次他闻的很清楚,这熟悉的味道像极了一只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