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会好起来的。”
故作坚强的少女音堵回了阿蒙霍特普已经到了嘴边的安慰,他叹了一声,轻轻抚了抚女孩的后背,
“嗯,总会好起来的。”
他知道,她想念着胡尼,想念着他们的孩子,可是他没办法,起码现在没办法。
一旦胡尼身份暴露,他就没有办法来保全她们母子,经历过这种欺骗的父亲,更加连那一丝血缘亲情都不会顾及。
他可以拿这世间的一切来做赌,却唯独不能,赌上他妻儿的性命。
但也就像她说的,总会好起来的,
日子还长着呢,不是吗?
“阿克沙,我们回去吧,我有点冷。”
林雅搂进了他的脖梗,埋在他怀里不起来,声音闷闷的传出来,
她现在是连一点的兴致都没有了,
冷,真的冷,
傍晚的风吹过来,不仅吹在皮肤上,也跟着这话语,一路吹到了心底里,
那些看似洒脱满不在乎的话,最终也只能骗骗别人罢了,
却骗不了自己,一点也骗不了,也安慰不了。
那是她的孩子,她亲不得,抱不得,甚至连看,也看不得,这还是一个母亲吗?
真的是一个母亲吗?
她现在能理解了,为什么他私自来做这个决定,为什么宁可让她痛苦,以为孩子早夭,也要欺骗她,
她曾经以为她能做到的,只要知道她的孩子还好好的,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就可以安心。
可是现在她知道了,
她的丈夫远比她自己要了解自己,了解的多得多。
不行,她不行,
她控制不住,
光是听见胡尼的声音,她就感觉连灵魂都在颤栗,恨不能立刻奔到他的身边去,
想抱他,想亲他,想带他走,带回自己的身边,
一眼,她连一眼都不敢去看。
因为她知道,她看了一眼,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对胡尼不利的事来。
“好,我们回去。”
阿蒙霍特普抿了唇,没有放下她,拦腰抱起,像抱着一个易碎精美的雪花石器,小心翼翼,无微不至。
“雅雅,不会很久了,”
等我能够独自做主,掌握整个帝国,到了那个时候,哪怕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也没有人敢在他的家事上品头论足,
“相信我。”
“嗯。”
过了很久,他几乎以为怀中的女孩已经熟睡,才传来低低失落的一个音节,
他顿了顿,怜惜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这样相信着他就好,都交给他就好,他会永远站在她们母子身前,永远保护她们,
把她们保护在一切不利因素的外面,挡住所有的风雨,哪怕巨浪滔天。
“阿克沙。”
林雅依在他怀里,手指摸上他臂膀上与她几乎一模一样的,做工相近的臂环,
展开翅膀的神鹰,背上是两个并排而列的椭圆蓝宝,
他说过,等到他当了国王,会把这宝石丢弃,在这椭圆的王名圈里,留下他们的名字,
可这一天,真的还会到来吗?
“嗯?”
“没事,”
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掩盖了眼底的情绪,她嘴角弯了弯,仰起头来,在少年精致的下巴上落下一个轻吻,
“以后我们都不再私自做决定了好吗?不再隐瞒对方任何事,要坦诚,要相信。”
不要再私自的做下任何一个会让对方难过的决定,不再打着任何为对方好的名义,
坦诚相待,不隐瞒彼此。
互相相信,不再有什么因误会引起的离别和背叛。
阿蒙霍特普微微一怔,然后低下头来,
“好,不再私自做决定,不再隐瞒任何事,彼此坦诚,彼此相信。”
他的脸快要凑过来了,看样子是要亲亲她,她不怎么情愿的想往后躲一躲,但慢了一步,
于是少年温软柔韧的嘴唇覆了上来,在她脸上留下一抹属于他的气息。
“嗯?”
少年挑了下眉梢,
雅雅在抗拒,为什么?
“别以为你现在保证了我就相信你,最不老实的就是你了。”
林雅嘟囔了一句,想到他从前做的事情,顿时有了点气郁,不甘心地捏了下他挺直的鼻梁,
答应的倒是快,他能做到吗?
林雅觉得不可信,非常的不可信,自己的丈夫什么样她可太清楚了,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自己做主自己打主意的事他最擅长了,
现在答应,估计几天都用不上,就故技重施了。
算了,她大概就不应该说这个事情。
“雅雅不相信我?那怎么才能让你相信呢?”
少年低哑地笑了一声,暧昧的咬住了她刚才伸过来还没有来得及收回的指尖,
“不如,我发誓?”
这态度可有点欠揍,就像是你明明知道他不会遵守约定,他偏笑嘻嘻地凑过来,让你拿他什么办法也没有,
林雅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转了脸去,
发誓?
发什么誓?
肯迈特人可每天都在发誓,那其中真真假假的,水分大了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什么冥界,到时候还没等走到审判堂,就在发誓作假那一关凉了。
“我,两地之主雅赫摩斯之子,阿蒙霍特普,发誓不再私自...唔...”
“呸!快吐口水!你这人,怎么什么都乱说!谁要你发誓!?”
誓言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一只柔软的小手堵住了嘴,
阿蒙霍特普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看起来格外的乖巧,
但也只是看着很乖,实际上...
温软的嘴角掩在手掌后,少年偷偷亲吻了近至嘴边的手。
“你!”
湿热的触感贴在手心上,一路烫到了心上,她颤了颤,然后极快的收回了手。
“雅雅不是不相信我吗?为什么不让我发誓?”
棕黑色的眼里是满满的委屈,他看着她,无辜的不能再无辜。
“不要,不要你发誓...”
林雅低低的说着,在他露在外面的肩膀上轻轻地咬了一口,
不要你发誓,
因为此刻的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以后发生什么,哪怕是虚无缥缈的迷信,我也不愿意让你来担一丝一毫的风险,
你会好好的,只能好好的。
“为什么?”
他问的认真,她也认真的捧起了他的脸,隔空描摹着他面孔上的每一寸轮廓,像是把他的样子永远的记在心里,
“因为我不想用任何方式束缚你,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里,就算将来你真的违背,我也清楚,在此刻,都是发自真心。”
“只要你是真心,就够了,我不需要发誓,不需要所有的不吉。”
不需要发誓,不管是什么,都太不吉利,我不愿意你来用这种方式诅咒自己。
没有人能预料到以后,话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不光是此刻的约定,还是曾经,
因为起码当时说着这些话的人,他所说的一切,都是源自最真的内心。
“雅雅...”
阿蒙霍特普怔了怔,然后整个心房都变得无以复加的柔软,
他张了张口,刚要说些什么,一张纸卷“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吸引了怀中女孩全部的注意,
“嘿?这是什么?”
这纸卷造型挺特别的,比平常的公文要小了半截,卷的很紧,质地也非常特别,上边还撒了一些亮闪闪的金粉,
林雅眼中生出一抹狐疑,推了推他,从他怀里轻巧地跳了下来,把那纸卷捡起,拿在手心,
“re...mose...拉摩斯?这是谁?”
虽然是很好奇,但她也知道轻重,有些公文或者私人信件不是她能看的,这无关什么坦诚不坦诚,
阿蒙霍特普笑了笑,从她手中抽走纸卷,似是非常随意的塞回了腰带里,
“没什么,一个朋友。”
合作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