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意思。人们一般都不知道世界上到底有多少种芥末，”吉姆停顿了片刻，又说，“其实，共有一百四十三种。毫无疑问，弗洛克公司生产的两种芥末还行，克劳茨公司的产品也不坏。不过，都比不上科尔曼公司生产的芥末。我常说，英国芥末是上品。也许，干你那一行的也是这样，什么都是自己国家的好。唔，忘了问你，你是干什么的？”
“当兵的。”
“一个当兵的干嘛要站在瑞士边境，举手等着搭便车啊？”
“如果我说实话，你能保证不对别人讲吗？”
“我决不声张，咱们哈德卡斯尔家的人知道该怎样严守秘密。”
至于吉姆的妻子嘛，亚当觉得她跟吉姆一样，也是个天真而诚实的好人。于是，他信口胡编道：“我是西塞克斯皇家部队的一名上尉，正在参加北大西洋公约组织举行的一次军事演习。上司发给我一份假护照和十英镑钞票，打发我们在意大利海岸下了船。按照要求，我必须在星期六晚上十二点之前赶回设在艾尔德肖的军营。”他见吉姆对自己的话信以为真，不由暗暗得意。如果罗宾知道了，她也会为自己感到骄傲的。这时，哈德卡斯尔太太注意地看了他一眼。
“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你是当兵的，”吉姆说道，“你别想骗我，我也当过兵。在二次大战时，我是皇家运输大队的一名中士。这听起来不算什么，但我也算为咱们的古国尽了一份微薄的力量。”听到这里，亚当不由想起了皇家运输大队的绰号——掠夺所有服役的同志。
吉姆问：“你看到过真正的战争吗，达德利？”
“在马来亚看到过一点。”亚当说。
“我没赶上，”吉姆说，“主要战场的战斗一结束，我就回去做起了芥末生意。你在返回英国的途中有什么困难吗？”
“我们约有八人要返回艾尔德肖军营，派来堵截我们的美军则多达千人。”
“美国佬，哼！”吉姆轻蔑地说道，“我们要打赢了，他们才参战。奖章啊、荣誉啊，出足了风头。不，我是说，你目前是否还有什么困难？”
“边卡已经得知，有八名英国军官试图偷渡国境，进入法国。瑞士人希望抓住我们。去年，十二个人中只有两人成功地返回了营地。”亚当信口开河，越编越起劲，“他俩回去后几个星期，就晋升了官阶。”
“瑞士人，”吉姆道，“他们比美国佬还坏。他们连战争都没参加——乐于向两边讨好。放心吧，小伙子，决不会让瑞士警察把你抓走的。相信我的话准没错。”
“哈德卡斯尔先生，如果你能帮我越过边卡，我肯定能成功地返回艾尔德肖。”
“尽管放心吧，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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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量指示器上的红灯一闪。“还能再跑多远？”罗曼诺夫忙问。
“大约二十公里，少校同志。”司机答道。
“这么说，咱们还可以赶到法国边境？”
“是的，少校同志。”司机驯服地答道。车速已达极限，耗油量越来越大，但此刻不是讲这话的时候，他很知趣。
“你这个傻瓜，今天早上为什么不把油箱灌满？”罗曼诺夫训斥他道。
“我想，今天只需把领事送到市议会大厅吃午饭就完事了。我原来打算趁吃午饭时再加油。”
“快祷告上天保佑吧，但愿我们托你的福可以赶到边卡。”罗曼诺夫又命令道，“再开快些。”
奔驰牌轿车以每小时一百四十公里的速度飞奔向前，一个路标闯入了他们的眼帘：RappelleDouaneDixKilomè-tres（法语：注意，离边境还有十公里——译者注）。几分钟之后。他们驶过了五公里路标，罗曼诺夫脸上浮起了一丝微笑。但紧接着，马达沉闷地响了几下，快开不动了。随着马达的嗡嗡声，油量表上的指针一直慢慢地下降，司机熄了火，挂上空挡，借着滑动的力量，那笨重的轿车又载他们走了一公里，最后，它慢慢停下来，再也不动了。
罗曼诺夫顾不上看司机一眼，就跳下车朝三公里以外的边卡跑去。
“我刚想起来个妙计。”吉姆得意地说。这时，一个路标一闪而过，离边境只有两公里了。
“什么妙计，先生？”亚当忙问。他感到仿佛有一只铁锤在猛击他的肩膀，疼痛难忍。
“到需要出示证件的时候，你就开始拥抱琳达。别的一概不用你管，我自有办法。”
哈德斯卡尔太太闻言又回头仔细打量了亚当几眼。琳达窘得粉脸通红。亚当看了一眼身旁这位身着短裙、唇若点绛的娇小女郎，不由十分尴尬。“听我的，达德利，”吉姆胸有成竹，信心十足，“此计准灵。”亚当和琳达都没有做声。来到瑞士海关检查站，亚当发现有两个检查点，司机们都在竭力避开其中的一个点。那里的海关人员正在同一个司机吵得不可开交。吉姆径直把车开到那个张牙舞爪的法国人后面。“把你的护照给我，达德利。”吉姆伸出手说。亚当把那个小提琴手的护照递了过去。
“你为什么要走这边呢？”亚当正想问问他。
“我之所以从这里过，”吉姆接着说，“是因为等到我们接受检查时，那个海关人员不纠缠就会放我们过去。”这时，吉姆的车后已经开始排起了长队，似乎是在证明吉姆的逻辑有理。前面的人仍在争吵不休。亚当不时机警地向后张望，随时提防罗曼诺夫的出现。他回过头，发现前面的卡车司机被责令把车开到路边听候处理，他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快亲嘴呀，你们俩！”吉姆催促着，瞅准空子急忙把车开上前。
亚当的两只手伤痕累累，一直插在军用雨衣的口袋里。他听到吉姆的话，顺从地搂过琳达，心不在焉地吻了吻她的芳唇，两眼仍然盯着车外。他没料到琳达竟分开他的双唇，把舌头伸进他的口中，热情地舔来舔去。他想制止，但又意识到不是时候，只好忍住不做声。
“车里是我妻子、女儿，和未来的女婿。”吉姆说着，递过护照。
警察开始检查。
“出什么事儿了，长官？”
“不用你操心。”警察翻翻护照，又说，“但愿没有惊扰您。”
“哪里，哪里，”吉姆连声道，“他俩甚至一无所知。”他哈哈笑着，指指车上的亚当和琳达。
警察耸耸肩膀，递过护照，漫声道了个再见，挥手让他们走开。
“机灵鬼芥末吉姆，赫尔人总这样称呼我。”吉姆得意地说。他扭头瞥了亚当一眼又道，“该停止干那个了，达德利，谢谢您。”琳达恋恋不舍地从亚当怀里抬起身子。
她羞涩地偷望亚当一眼，娇声对吉姆说，“咱们还得通过法国海关检查站，是吧，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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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早已接到寻找他的通知，我担保他压根儿没从这里经过，”海关检查长说，“否则我的部下岂不早就发现他了？不过，如果您想重新检查，那就请便。”
罗曼诺夫开始逐个询问海关警察，向他们一一出示亚当的放大照，但是没有一个人说见过此人。几分钟后，瓦尔契克追上来说，排队等候检查的汽车里没有亚当的影子，还说已将奔驰轿车送进了边境修车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