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光尽散,舟楫浮光。
天地迷蒙般初醒,百花吐艳,却被晨时的细雨打湿,山水如墨,湿润着越湖,越湖上很静,静到唯有一船舟楫,被船桨拍起的的水花溅在湖面上,打转着波澜四散开来。
二人独坐清幽,唯有船夫在滑动船桨,一眼望去,竟是碧水青山,眺目远看,还能瞧见院长的那一处静雅的院落,处山水之间,当是一所好居所。
见此,心生凄苦,如今这院长生计已断,唯有居于此处,终日无事。
她终究看不明白,奈何院长不愿借他钱财,也便是他的事情,怎能强求,竟还做出火烧书院这般的丧心之事,如今他如此轻易便选择了长辞,丢下的不仅只有苏庆煜,还有整座篁竹书院。
苏庆煜见她出了神,便静静的瞧着她,看着他思绪辗转停歇。这时,谢绾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对上苏庆煜的眸子,他没有闪躲,却是相视一笑。
“垂柳岸堤,雾化春晓。皆说南岑是易国最为秀丽之地,名不虚传。”苏庆煜放眼望去,赞叹道“幸得佳人在侧,观这杏花烟雨,赏此春风墨绿。”
话音一落,船夫船夫狐疑的看向了苏庆煜,再而看向了一旁的谢绾,打量着谢绾的着装,容貌,俊秀的容貌,瘦小的体格,连同笑起来皆如女儿家的春风如沐,眸中略有惊色,再而带着些许鄙夷。
断袖之癖?船夫心中冒出这一档子言辞来,微张的嘴巴以及这般反常的反应,全然落入了谢绾的眼中。
“船夫,你误会了,我们并非断袖。”谢绾微微一笑,一语道破了船夫心中所想,反倒让船夫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是萍水相逢的知交。”
苏庆煜眸光顿之,并没有看向身后的谢绾。萍水相逢,果真如此,聚散由缘,他日离去,当会形如陌路,永不相交。
想及此处,他便拾起玉笛,开始奏音翩跹,眼前似恍现了顾辞的身影,在岸边冲着他招手,而顾阎却在一旁静静的负手而立,迷离却又真实。那日顾辞之言,一次次盘旋耳畔,他的命运只该由他自己操控,那般凰途伟业,也该由他谱写。
眼前这一切,终不过是虚影,终会离去,不再复得。
“光阴易散,终有离去之时,何不珍惜眼前。”苏庆煜言罢,一把将谢绾搂入怀中,惊愕的眸光与惊恐交加,谢绾吞了口口水,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之事,唯有心口扑通扑通的律动,双颊涨的通红。
她自小男儿意气,高谈阔论,却从未萌生过这般的思绪。
谢绾连忙挣开苏庆煜的怀抱,看向眼前瞧得一愣一愣的船夫,方才还说不是断袖,如今竟这般举动,怎能不让人起疑,如今已是百口莫辩,无力回天。
“这年头,年轻人可真是开放。断袖,还不愿认……”话音未落,唯见苏庆煜瞪了船夫一眼,吓得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将下面的言语生生的咽了回去。
“船夫,你若是再胡言乱语,莫怪我砸了你的场子。”谢绾显然有些恼羞成怒,嗔怒道,“我这人不惧事端,更不惧寻衅滋事。”
恍惚间气势汹汹,势要将船夫撕裂一般,怒火燃着双眸,气势将船夫压的死死地,不敢再去招惹。
“得得得,都惹不起,都是大人物!”船夫白了他们一眼,继续优哉游哉的划着船桨而去。
船桨穿过林荫,直直飘入了一道曲径通幽之处,天空似被竹子压住了一般,盖在云顶,清幽雅致,唯有竹鸟相鸣,清脆的鸣叫,扩散于整片竹林,趟过涓涓细流,似是入了竹林深处。
“这是何处?”苏庆煜见此景,惑道。
“此乃岑州的通幽林,湖道的尽头,便是篁竹书院。”谢绾叹道,念起篁竹书院,有着不甘与惋惜,不甘篁竹书院如此轻易的焚毁,惋惜人走茶凉,再无生气。
“曲径通幽,殊不知通何方,行何处。”谢绾一道长长的叹气声,将气氛叹的些许冷凝,朝着苏庆煜的眸光而去,却瞧见一道道鱼跃出水而景,心头一念,有感而言,“鱼跃出水,为知天之广阔,飞鸟入海,愿知波涛如涌。”
这便是她那十八年来的意气,她想腾跃出水,与天比高,她想探游入海,与波涛相搏,她从不觉得自己输给任何人,奈何全天下皆不愿相信她的鸿鹄之志,不愿给她一丝一毫的机会。
朝堂再乱,终究是施展拳脚之处。功名再深,不过是她为了证明自己的一处寄托。不是她将权看的太重,而是将志看的太深。
苏庆煜不知,为何一个女儿家竟会拥有如此意气,不愿身处深闺,不愿独坐清幽,竟想与男儿一般居庙堂之高,不愿处江湖之远。
“当是我见识浅薄,头一回见到你这般……”苏庆煜低下声,喃喃道,“女子。”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谢绾盘腿望着四处,浅浅笑道,“这便是我心中所念。”
彼岸茂林,幽深缱绻。
一路畅聊,及至湖岸,茂密的竹林将整片大地遮的幽静神秘,踏入平底,一脚陷入了泥泞之中,将原本干净的布靴沾染的面目全非,泥泞之中留下一步步足印。
许久未及的通幽林,如同平日一般清幽祥和,若是能在此处安上一把藤编竹椅,拾起一本书,读上一段词。如若能再配上苏庆煜的渺渺笛音,更是惬意十足了。
奈何篁竹书院焚毁,如今不远处的那一片林子已是一片狼藉,灰皑皑的尘埃散布四处,如同硝烟般四散,全然没了意境。
“纵火之凶已然寻到,你也无需挂念此处。”苏庆煜走到谢绾的身后,低下身,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呼吸局促,有一种勾魂摄魄之感。
被他的呼吸声所吸引,她怔了怔思绪,将眸子睁的圆大圆大的:“来此多年,如今同窗好友四散离去,一切都人走茶凉。但这一切,不是说放下便能放下的。”
“既是如此,你何不重建书院,召回你的那些同窗好友。”
苏庆煜言罢,便让谢绾如醍醐灌顶一般,眸如寒芒乍现,有时间来此感伤,何不来此重建,虽说有些故人不在,但便如苏庆煜方才所言,珍惜眼前,创造眼前。
谢绾转身,挥手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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