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凝滞,魂飞天外。
夏季纷繁而来,虫蚁依稀布满,春花落尽,蝉虫明晰,连同思绪都被带的十分不安,几日来,谢绾心不在焉,不知所云,似魂飞天外一般,不在状态。言语之间,尽是思虑。
原本灵动的双眸,如今却变得有些懵懂,能透过事物融入进自己的思绪。
拂袖而过,穿过羊肠小道,身侧行过形形色色的人,皆不曾注意,神思混沌,时有怒目之势,又有悲痛之心。
自从她听了父兄的对话,神思便不在心头,心里兜兜转转多少个轮回,不知如何做起如何行起,兄长的抑郁不得志,父亲的无力回转同僚的冤情,悲痛之下,隐居于此,多般无奈,而自己却又能做得了什么?
这,并不是他生来的命!为何兄长不得施展抱负,为何父亲不能让同僚沉冤昭雪?
百转千回的思绪,已然让她有些繁乱,她想知道事情的原委,但不敢再去存问父兄,怕是勾起二人回忆。
“咚咚咚……”穿过石巷,走到济世医馆之前,如同往常一般没有过多的修饰,仅仅一个医馆的牌匾罢了,挂着四个行云流水的字号,似入木三分,遒劲有力,“白珺,白珺。”
声线斗转,但却神思淡冷,有些沉郁之气,眸光之中透着一丝丝凄凉。
沈白珺闻声而来,推开大门,对上谢绾的眸子,流光转动,咬唇细思。
自幼熟识,谢绾这般模样,她一眼就能瞧出心有烦心之事,当不是苏公子离去之事,她虽因而不虞几日,但近日来已是释怀,如同往常一般的当个自在狂妄之人。而如今这般情绪,已不是不虞,而是略有悲愤,却无处寄托。
“绾儿,你先进来吧。”沈白珺看着她的眼睛,将她带进了屋中,言辞之间,有几分试探,凝眉而视,唯见谢绾的嘴角泛起一端苦楚。
纤长滑脂的玉手之上泛着几根青筋,似要将眉目拧成一道倒竖,气愤之心不可言表,悲壮之心不可言说。
未等沈白珺反应,谢绾率先打破了此时的沉默:“白珺,次月便是科举,我想科考入京。”
沈白珺刚要拿起的茶壶,直直的落在了地上,与地面敲击之声,清脆鸣人,壶中的茶水溅飞了她的衣角,满眼的不可思议,不可言说,张皇失措。
平日里的玩笑,竟被谢绾当了真,如若真要如此,便是罪犯欺君,不可饶恕,殃及的不仅是她自己还有谢府上下,丫鬟家奴数百号人。
“当真?”沈白珺惊诧道。
徘徊斗转,点头示意,原本沉重的心情,已渐渐平复,手上泛着的青筋已逐渐缓和,衣袍一挥,阔步而坐,决心不可言说,眸中的锐利亦不知如何可表。
既父亲心寒,便由她来沉冤。既兄长抑郁,便由她来谱写。
胆大妄为如何,离经叛道如何,未曾居于过庙堂,如何知晓庙堂是否诡谲,未曾参与过科举,又如何知晓自己几斤几两?
“那你可想过后果?”沈白珺敛起眸光,沉沉的看着谢绾,欺君之罪,罪不可恕,而谢绾也当知晓。
嘴角一弧,意气风发,散落的发丝直指肩头,玉官楚楚,眉目玩味:“自皇上登基以来,三年逢寿诞与科举相交,此时,皇上定会以太后寿诞为由,赐予头甲一福泽。可,自,许。今年,正逢此时。”
既是如此,便不会牵连家中,原本的犹疑化为一缕坚决,若只因自己的抱负,或许这胆大包天之法之感念于心中,而不曾实行。现如今,不仅有自己的抱负,还有父友的冤情,亦有兄长的抑郁不得志。
沈白珺沉思良久,眸光一略,莞尔一笑:“你若执意如此,我当舍命陪君子。虽不知晓,你为何突然这般的决绝,但我身为你的发小,你欲行之事,我理当奉陪到底。”
素衣浅衫,嘴角轻敛,仿佛拂照大地一般的笑意,灿若星子,婉若游龙,动若惊鸿,静若处子,轻逸的广袖遮过脸颊,粲然一笑,所谓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也当是沈白珺这般了。
谢绾的眸中闪出一缕惊愕,亦有一丝的意料之中,寒芒笼罩,骄阳如火,整个岑州皆被烈火焚烧过一般的明亮,仿佛熊熊烈火乍现,火光焦灼,吞噬着大片大片火光,似曾相识。
她抬首望着窗外烈日汹涌,如波涛浪滚而来:“你为何不问我忽然这般决定?”
沈白珺笑了笑,走向一侧拾起一旁的笤帚,清理起方才残余的碎片,支离破碎的水壶乍然在眼前消失,转瞬而逝,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你既然有如此决定,总归是有你的道理,我既无法左右你的决定,那只可舍命陪君子了。”沈白珺的笑意很浅,浅到碧波无荡,静若无澜。
“既然如此,你这样能行吗?”谢绾笑了笑,便开始环手打量着沈白珺,一副女儿家姿态,娇羞动人,明媚四方,如若真要作为男子一同入京,可是一眼被看穿了去,未曾入了那朝堂,便被人一举识破。
沈白珺疑惑的朝了她看了一眼,满是不解,女儿家的姿态更甚方才。
“自是男装,难不成要我携眷入京科举?”谢绾抡起手推了把沈白珺的肩,做出一副男儿家的豪气,“我可不喜女人。”
话音刚落,沈白珺便以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瞧着她,从而低头看向自己,苦恼道:“我亦不晓如何做的了男儿意气,可教教我?”
“我怎会知晓,我亦是女儿家,你当自己琢磨。”谢绾负手,刹那回眸,烈焰之眸,熊熊不息,似尽显锋芒,气势澎湃,如同曙光乍现,等待她的是一条光明的大道。
良久,未曾发声,言行之中似略有茫然,疑惑的凝立,徘徊于侧,四方散落余光扩散,打亮了整片济世医馆,窗外烈火炎炎,屋内略有寒意,弥漫着药香之味,药香味交杂,亦有茯苓,虫草,当归之类,侵入了脑髓,迫入了骨髓。
谢绾趴在桌上,托着腮,看了沈白珺半晌,沉思道:“那你以我何身份同我前去呢?”
如若是同行,也当是不妥,既无文书亦无书卷,但若是书童也当委屈了她,本是发小,还得被她摆布,现如今唯有……
“堂弟。”谢绾灵光乍现,双手微合,“你以堂弟的身份随同于我,以想见识京都为由,同我上京。如何?”
“甚好甚好,堂兄说的自然是好。”沈白珺沉声一笑,流光乍现,眉目轻佻,自在而言,仿佛世间忽变,声线沉而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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