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祯出门时遇到早就在殿门等候多时的侍卫,交代他秦祯若是出来,就告诉他先行离开,她被此间的主人请去了。这的主人?秦祯大惊,这里是霜花殿,敢以主人自居的便只有那位从不面世的圣人。心想难道落兰是那个大妖的后代,怪不得神魂如此强大。虽已是夏末,快到初秋了,但神都依旧酷暑,踏出气温与外界截然相反的霜花殿,秦祯更是觉得燥热。他回味谕川大主教的告诫来转移注意力,使自己不再那么酷热。不知为何,秦祯觉得今天特别燥,身体也好,心里也好。他想去城北的永定桥上散心。永定桥也算是神都的一道风景,沿河两岸皆有柳树相望,水上成对水鸟嬉戏,氛围很是安逸,所以平时看客多在桥上谈笑风生,又或者在桥下划船看景。只是今天不知为何永定桥附近寂寥无人,就是平时热闹的桥面上也独秦祯一人。确切说离他两里之外的永定河上有一所简易的搭蓬庐船,很普通,但船面上那殷红的莲花印记却不普通,不知为何秦祯能隔着两里清晰的看到船面上的印记,但他现在没时间考虑,他将注意力尽数集中在了那个印记和透过船篷露出的衣角。看着那衣角的纹路,应该是一件女式官服,官阶貌似不低!他很紧张,因为他知道四周无人是因为船中的主人。心想萧家这么久来没有动静,今日还是要出手了吗?他正想着,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鸟叫,隐隐有水花荡漾的痕迹。“你,就是秦祯?”这声音像冰块敲打金属那般很清脆,很悦耳,也很寒冷。四周寂静,声音很轻,划过两岸的拂柳略过身前的围栏,轻轻落在他的耳中,想先前的水花般荡漾开来,在他的心中却像惊雷一般。换做一般人,肯定会一时大惊,但他不会,他知道达到聚星境能够很轻松的把声音送入普通人耳中。“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冷静或者是木讷。”皇宫之中有年纪轻轻的女官而且修为还是聚星境的只有一位,因为这位实在太出名了,就算早在那穷乡僻壤的他也知道她的传言。他看着远处的庐船,强压这紧张,平静行礼道“见过昭容大人!”那声音停止了片刻,好像是没想到秦祯能这么快想到时她,亦或者不习惯这个称谓。这声音的主人便是大周的第一女官,第二有权势的女人,唐婉!唐婉早年全家被斩,十三岁流露宫中为婢女,因明达史是,聪明异常特被当今圣后提为才人,随后拜为昭容,辅佐圣后处理国事,在朝中被人称谓‘巾帼宰相’,但谁都知道,这样的称谓流露出的是不甘和怨恨。“你可以叫我唐婉姑娘。”“是的,昭容大人!”今天的秦祯很强硬,说话想把待要出窍的剑,可能是因为他知道这样的朝中权者忽然出现的原因。“你很聪明!”“谬赞。”“谬字太虚了,我只希望你比我想象的还聪明。”“不敢当!”“知道,有人为难你,入不得学院,便考进雪儒书院,却不与那些霜花殿出来的教谕接触,这便是我为什么说你聪明!”“客气!”“但今天,你变的有些愚蠢。”“请指教。”“你在虽是雪儒书院的学生,却不进书院,这让我们觉得太平,今天你却直接去了霜花殿,还见了那些老家伙。这便让我们不觉得你还安稳。”听到这秦祯猛然一惊,他原以为是霜花殿的那位圣人性格孤高,不理世事,朝廷才没法号令雪儒书院,却不曾想霜花殿和朝廷的关系这般僵硬。“我只是想修行。”这是秦祯的真心话,但落在谁的耳里也觉得是个可笑的借口,没人会觉得一个学生应为修行的问题会去惊扰那位资历最深的大主教。显然唐婉是这样想的,淡淡道“谈谈婚约。”“那是我和东陵太尉府的事。”“那是天下事,自然要有人解决的。”秦祯有些懊恼心想就算我是南人,那只凤凰是北人这有算不得天下事啊,再或者天下事,天下人说,你又凭什么解决。唐婉的声音渐渐变冷“有很多人都希望你死去,只是那一个家伙要你活着,你才能站到今天,但你再不安静下来,你就在意醒不过来。”对她而言,婚书虽然有教宗的加持,毁不掉也毁不得,那就把眼前这故作姿态的小人毁了,婚书自然废了。秦祯低头看着桥下泡在水中的青苔,冷静道“很多人见我考进了雪儒书院。”“没人会在意你的死活!”秦祯微微翘起嘴角,似轻蔑,似嘲笑。“以前有,现在更多了”确实,他想他如果死了,远在云台的师傅肯定很伤心,现在他多了俩个朋友,他们肯定也不愿意。“杀死我是件简单的事,但也很麻烦。”“我真要杀你,还需在意旁人的眼光吗,就是那些老家伙我也不在意。”秦祯看来唐婉是把误以为他与自己空中的‘老家伙’联系在了一起,秦祯像看清朝廷对他的态度,但他很被动,所以他打算主动点,试着去激怒对方,看看对方对自己的容忍,哪怕下一秒成为死人。“你要杀我,就必须把婚约昭告天下,这样才能名正言顺的杀我,可那样就会有新的麻烦。”秦祯目光变的锋利,想出鞘的剑指向对手,最后道“就像昭明学士一样。”“放肆!”一声怒斥,震的两岸拂柳飘起,河面明显的波澜起伏。昭明学士便是唐婉的先父,当年因被诬陷反对圣后治理天下想借天下人的舆论,逼圣后退位,导致唐家遭到血洗。仅留一女孩。“天下人,说天下事,哪里放肆了。”之前唐婉用天下事为由出面干涉婚事,现在他也用天下事回应唐婉。庐船里的声音沉默了许久,待河面渐渐归为平静,有些感伤道“你在试探我,想看我的态度亦或者是朝廷的态度。”秦祯一怔没想到对方在这么愤怒的情况下还能猜到他的心思,他沉默了,又回到了被动,但他知道他还死不了,至少对方不会轻易杀了自己。“不要试图激怒我,你在想什么都在我的意料之内。”秦祯感到很疲惫,他淡淡道“我真是来退婚的,可就是没人相信,她是你们所有人都喜欢,都看重的凤凰,但我真的没想过要娶她。”说着眼眶有些红润,他感到委屈,但语气却很坚定“以前我敬她,把她看成长辈,但现在我对她的冷漠,孤傲,我讨厌她。可从来都没人相信。”是啊,他真是来退婚的,刚来神都的时候他说过两遍了,现在他依旧在解释,但那只凤凰已从俞苍州回云梦了却依旧没有表态,他很生气,很委屈,为什么所有责任都要自己承担,那娇贵的小姐还比他大两岁呀!仿佛少年的独白让唐婉有些感触,她走出船舱,站在船头,高挑的身材套着鲜红的官服,面容盛装很有气势,只是眼角微红想来回忆起家父的冤屈,直盯着秦祯,眼神冷漠,怨毒唯独没有一丝同情。随即她掀手一翻,河面上卷起一道巨浪像秦祯拍去,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消失在河面上。秦祯被巨浪拍在一侧的围栏上,嘴角溢出鲜血,面露痛色,他知道断了两根肋骨。又是‘好自为之’但他这次并不厌恶,因为他明白了朝廷的态度,也看到了唐婉的另一面。没想到,一向心狠手辣的昭容大人居然有这般的女子脾气。他笑的很开心,腹部肌肉牵动肋骨的疼痛,面露狰狞,有些像疯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