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乡先打了个电话,然后对韩舟道:“他刚好有空,我带你去,就在他家。”
韩舟道:“东西放在酒店了,得先去拿。”
老乡道:“好,我跟你一起。”
两人先去了韩舟下榻的酒店,再打车来到一个独栋公寓楼。
三楼。
老乡敲了三下门。
“来了!”
随着一口地道的东北腔,咚咚咚脚步声,门被打开了。
走出一个黑发帅小伙,眸子微微发蓝,高鼻梁,皮肤偏斯拉夫人式的白皙,五官有立体感。
小伙道:“老陈,中午好!。”
老乡姓陈。
小伙又看向韩舟,满脸兴奋道:“这位就是韩舟韩先生吧!久仰久仰!我是你抖音的粉丝!”
小伙拍了拍胸脯:“我叫伊万,叫我大伊万就好。我是国内长大的,高中才来俄国生活,因为我妈妈是俄国人。我现在专门做俄国的古董鉴定,业务范围包括一战二战枪械、名人绘画、手稿、乐器等等,有五年经验从业经验,口碑不错,到外面可以随便问,我伊万,有口皆碑。韩先生是国内大佬,又是老陈朋友,有什么古董文物尽管拿出来,我免费帮你鉴定。”
语气很真诚。
韩舟道:“好。”
拿出一叠泛黄的纸张,上面用黑色墨水写着一行行紧凑的字母。
小伙伊万将两人请入室内。戴上白手套,戴上眼镜,接过手稿。
一张一张小心翻看,眉头微皱。
边翻看,边分析。
“这份纸稿,看纸张颜色,肯定有很长的年头了,能保存的这么完整,非常不容易。”
“是俄语没错,西里尔字母。看内容,不是日记、诗歌,应该是一部小说。”
“用语比较粗粝,但是有种炽热直接的美感。从语法习惯上看,也能看出成稿时间是比较早的,至少是一百多年前了。”
伊万继续翻。
翻到中间,看到纸张右边空白,一行小字。
皱眉读完。
“握草!”
突然惊呼起来,嘴里冒出一声国骂。
韩舟道:“怎么了?”
伊万指着那一行小字,道:“韩先生,你看这句话。”
韩舟的目光落在了这行小字上。
韩舟摇摇头:“看不懂。”
伊万道:“这行俄语的意思很简单,是作者的署名短句,告诉别人这份稿子是他写的。”
语气神神秘秘。
韩舟道:“是谁?”
伊万不再卖关子,道:“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前面十个字,韩舟听了毫无感知,听到后面七个字,“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时候,他就懂了。(俄国人全名真的长,比如《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作者,尼古拉·阿列克谢耶维奇·奥斯特洛夫斯基,也是这么长,很难记)
韩舟点头道:“原来是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位世界着名的大文豪。”
陀思妥耶夫斯基,生于1821年,死于1881年。写出过《卡拉马佐夫兄弟》《群魔》《罪与罚》《被侮辱与被损害的》等不朽作品,在世界文学史上,他的声名足以与与托尔斯泰并列,代表了俄国文学的巅峰。
1845年,陀思妥耶夫斯基写出他的处女作——书信体小说《穷人》。1846年1月《穷人》连载于期刊《彼得堡文集》上。1849年因牵涉反对沙皇的革命活动而被捕,并宣布于1849年11月16日执行死刑,但是在行刑之前的一刻被改判成了流放西伯利亚。在西伯利亚,他的身体每况愈下,癫痫症时常发作。1854年他终于得到释放,但是要求必须在西伯利亚服役。
在西伯利亚生活期间,他创作出了着名小说《死屋手记》,这是一部描写沙俄时代监狱生活的小说,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俄国农奴制改革时期发表的一部重要的作品。
鲁迅曾这样评价他: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人类灵魂的伟大审问者,他把小说中的男男女女,放在万难忍受的境遇里,来试炼他们,不但剥去表面的洁白,拷问出藏在底下的罪恶,而且还有拷问出藏在那罪恶之下的真正洁白来。而且还不肯爽快地处死,竭力要放他们活得长久。
托尔斯泰也曾在信件中给予他高度评价:这几天我身体不好,在读《死屋手记》。有许多地方忘记了,重读了一遍,我不知道现代文学之中,包括普希金在内,有哪一部作品写得比它更好。
是一位公认的大文豪。
伊万道:“我在俄国生活了很多年,也看过不少陀氏的作品。据我所知,这份手稿应该是从未面世过的。”
伊万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韩先生,我毕竟不是文学专家,所以很难通过阅读这份手稿来判断其文学价值,也无法保证这份手稿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真迹。”
老乡也插嘴道:“如果真的是陀氏的作品,而且从没面世过,那一旦发布出去,将会在世界文坛上掀起轩然大波啊。”
伊万回道:“是啊。肯定会掀起轩然大波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虽然在国内声名不显,但是在世界文坛上,确实是巨匠,巨人级的存在。跟写出《战争与和平》的托尔斯泰比,也毫不逊色。”
伊万看向韩舟,问道:“韩先生,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份手稿?”
韩舟沉默,思考。
他想起了另一个着名的作家,写《变形记》的奥地利作家弗兰茨·卡夫卡。
卡夫卡临终之前,将所有手稿交给挚友布洛德,要求他悉数销毁。而布洛德违背其遗嘱,整理出版了许多作品。但事实上,布洛德当年并未全部出版卡夫卡的手稿,由他收藏的卡夫卡其他手稿、书信、明信片、素描等作家个人物品,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公开露面。
后来布洛德去世,这些文稿都被寄存在了他的前任秘书,伊斯特·霍夫家里。霍夫拒绝交出文稿,因此还和备受国内文化精英阶层压力的以色列当局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文学游戏。直到,1993年,世人才得知霍夫将这些日记文稿存进了特拉维夫的一个银行保险库里。
韩舟想了想,沉吟道:“两件事。第一,要把手稿全部影印一遍,保存成pdf,然后发布到网上,让所有人都能看到。文学作品的价值在于其思想,作为文物的稿子反而是次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