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怕他,廷闻是个纸老虎,不咬人!”成世安逆着她的目光看回来,眼睛里都是笑。
任胭也跟着乐。
成世安拿他逗闷子:“享誉中外的大记者,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名流,可背着人嘴馋呐,要不然能跟这儿立个饭馆,还见天来点卯?”
一扭头想再侃两句,结果表里不一的那位走了。
成世安没趣,也要跟去,临走前嘱咐:“背着点你师父!”
“嗳,您走好!”
任胭长出了口气,偷师这事总算对付完。
隔天再来,她就不在那么扎眼的地方猫着了,换了个废弃大酱缸后头蹲着,握住小锤子扒着缸沿往后厨里瞅——
杜立仁正背着俩手看徒弟择燕子毛。
两盅佛手燕菜是客人早个月定下的。
鸿雉堂头几天才新到了暹罗官燕,拿温水泡过三四个小时再冲洗,白盘子里搁的已经是两个涨透的燕窝,得用尖嘴竹镊把细小的杂物捏出来。
任胭来得巧,不大会就瞅着杜立仁接了镊子撕燕窝丝。
腕上的劲用得恰到好处,动作快而不乱,根根燕窝丝齐整地码在盘子里,他还有工夫去交代吴司海如何收拾鸡芽子。
鸡芽子抽了筋剁碎,添上卵清剁成鸡茸,反复三两回再剃掉筋丝,兑盐水搅匀后才在盘面上摊了薄薄一层。
那头有帮案把烫好的燕窝丝端了来,杜立仁下镊子把燕菜粘在那层鸡茸上,摆成吉祥如意的佛手样。
任胭抻长了脖颈瞅,那一对精致的佛手下进开水锅里氽,再捞上来浇鲜香的清汤。
戏子的腔,厨子的汤,大师傅的手笔果真举世无双。
她痴迷地提鼻子嗅,打底的醇香母鸡老鸭,馥郁的云腿,鲜嫩糯香的干贝,以及脑瓜顶上罩下来的……一片阴影!
“七爷?”
蹲的时间长了,她脑袋发蒙,嗓门没控制好,惹来杜立仁厉声呵斥:“外头谁!”
振聋发聩!
要完!
任胭手忙脚乱地逃走,腿脚麻木得没了知觉,蠕动了两回,一屁股坐酱缸边上了。
杜立仁绷着脸打屋里出来,错愕着行礼:“七爷,您怎么在这儿?”
多新鲜呢,东家在自个儿馆子里,爱上哪上哪!
任胭躲辜廷闻身后抿着嘴乐。
辜廷闻开口:“任……”
她一哆嗦,合掌举过头顶,拼命地央求别把她抖搂出来,一双大眼珠子都要眨地上了,结果这人还是错身——
瞬间,她和杜立仁大眼瞪小眼。
“任胭!”
“嗳,师父您叫我!”
腰不酸了,腿也不麻了,她一骨碌爬起来唱戏:“砸煤累了,刚猫着这儿眯盹,一眨眼的事儿,师父您别生气。”
谁不知道她心里那二两弯弯绕!
杜立仁心里的火能一股脑蹿房梁顶上:“给我跪下!”
碍着辜廷闻的面,他不大好发作,窝着火恶狠狠地瞪任胭,再点头哈腰地送大佛爷。
辜廷闻特地打任胭眼跟前过,老长的一条影子慢悠悠地滑走。
任胭抬头,恨不得把他的后背盯出个洞。
都那么低声下气地求他了,还把她往杜老头儿的刀尖上送!
顶漂亮个人儿,脑瓜子不好使!
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