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天就完全黑了。
山中无事,范蠡和飞燕聊了一会,便各自休息。山洞里漆黑一团,灯油是很珍贵的东西,没事他们就不点灯。范蠡觉得身上甜糊糊的,很不舒服,他受伤以来就没有洗澡。现在伤势好多了,应该可以洗澡了。
于是,他爬起来,轻轻走出小洞,在黑暗中慢慢摸索,他想凭记忆找到那只他们洗脸用的瓦盆。
他出了洞口,外面就是那连在洞口上的茅屋,茅屋的一头是厨房,这样做饭的炊烟就不会蓄在山洞里。
外面那连续下了多天的大雨停了,天空竟然还挂着半边月亮,月光散射进来,厨房里就不太黑暗。
他终于看到了那只瓦盆。他拿了瓦盆,正要去舀木桶里的水,忽听停住了手,因为他听到了一种声音,那是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这里不会有外人来,那脚步声就应该是越女飞燕。范蠡屏息静气地站着。他不想让飞燕看到自己,免得大家尴尬。
果然,脚步声进来了,范蠡有些吃惊,因为他看到一个白色的高挑的身影,虽然屋里很暗,看不清楚,但还是可以看出,那正是飞燕。
这夜里,她出去干嘛呢?范蠡看看手中的瓦盆,他明白了,飞燕出去沐浴了。
在茅屋边上不远处,就有一个几尺宽的小瀑布。那是淋浴的好地方。女人总是爱干净。这会雨停了,她出去淋浴一下很正常。
但这一来就更不能让她看到自己了,那种尴尬场面应当尽量避免。
飞燕放轻脚步,走进洞里去了。范蠡站着不动,他必须等飞燕睡着了,再轻轻擦一下身子就算了,
去外面瀑布下面洗淋浴当然痛快,但他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最好不要沾水,而且他的身体还很虚,也不能洗山泉水。
范蠡默默地站在厨房里。突然,飞燕叫一声:“范蠡!你人呢?”
这下不能不答应了,但是飞燕喊自己干嘛呢?范蠡说:“我在这呢。”
飞燕走过来了:“我刚想弄点热水给你擦身子,你跑这干嘛了?”
范蠡说:“山里太潮了,我也正想擦个澡。”
飞燕说:“你擦澡?你能保证伤口不沾水?胡闹!”
范蠡无话可说了。心里一阵难过,一受伤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要别人操心。
飞燕说:“你先去歇着,我烧点热水给你洗。”接着传来打火的声音,油灯被点着了。范蠡走进洞里,只见飞燕没穿那蓝色长裙,两只胳膊露在外面,像两支长长的莲藕。洁白匀称。
范蠡觉得有些心跳,说:“别麻烦了,随便擦洗一下就行了。”
飞燕斥道:“叫你歇着,你就去歇着,你这人废话特多。”
范蠡说:“好好,我听话。”回到自己的洞里,老老实实地呆着。
不一会,飞燕说:“好了,出来洗吧。”
范蠡走出来,飞燕“噗嗤”一笑,这是他们相识以来,范蠡第一次看见她笑。飞燕说:“你洗澡都是穿着衣服吗?”
范蠡便觉得脸上呼呼出火。虽然当初为他拔出弓箭,和后来敷药,他都光着后背,但现在他还是不愿当着飞燕的面脱衣服,范蠡说:“飞燕大姐,好了,我自己可以洗了。”
飞燕说:“你的伤口在后面,你能保证不沾水吗?把褂子脱了,我看看你伤口。”
那被弓箭射中留下的伤口已经结成一个淡红色的疤痕。但仔细看去,还没有完全愈合。这时候要特别防止感染。
范蠡把手按在水里。那水温热,比人的皮肤稍热一点,撩到身上正舒适。
范蠡把水撩到胳膊胳膊上,反复搓洗,胳膊洗完了,拿汗巾擦干。
飞燕说:“伤口附近,我来帮你擦洗。”范蠡有心不让她帮忙。又害怕在受到呵斥,值得乖乖地把汗巾交给飞燕。
飞燕接过汗巾,转到范蠡的身后,在那伤口附近轻轻擦拭。
“还疼吗?”
“只有一点点疼,算是好了。”
“那还没有完全好。知道吗?伤口沾了水,容易复发。”
擦完伤口周围,便开始擦拭整个后背,动作的幅度加大,力度也加大。细致,周到。
在范蠡的印象中,还没有人这样周到地为他擦身子。他忽然庆幸被人射了一箭,要不是这一箭,世上谁能这样照顾自己?
飞燕干得很专心,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角落。范蠡呆呆地站着,不敢少有动弹。
忙了一会,飞燕抬起头,范蠡这才看到她的脸红得像盛开的桃花。她的眼中闪着醉酒一样迷离的神色。
又是一阵细细的擦拭。似乎是一个重要的仪式完成了。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咋的,飞燕的呼吸变得急促了。
范蠡诚心诚意地表示感谢:“飞燕大姐,你对我这样细心照顾,我心里真的很温暖。你就是不爱听,我也要说:谢谢!”
飞燕淡淡地说:“别贫嘴,要不是你受伤了,谁愿意服侍你。”
她拿来褂子,让范蠡穿上。有意无意地靠在范蠡的身上,范蠡抬起手臂,小心翼翼拦住他的腰。一声轻轻的叹息。似乎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幽幽的话语:“范蠡,我一眼就看出来,你是个坏人。”
一束月光从门口照进来,像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偷,山林中传来哗哗的流水声。那是大雨过后,山水在流淌。二人都不说话。默默地站了一会。飞燕说:“范蠡,去休息吧,你还病着呢。”
她扶着范蠡,摸索着走进小洞,让范蠡躺到床上,把被子拉到范蠡身上,却并不离去,若有所思地说:“你这点本事怎么能上战场打仗呢?为了你能保住活命,从明天开始,我来教你一套越女剑法。”
越女剑法这武功已经在世间广为传讲,但是到底是一套什么样的功夫,谁也没有见过。范蠡也是一个武痴。听说越女要教他武功,心中大喜。说:“谢谢飞燕大姐。我终于可以见识一下越女剑法了。”。
飞燕说:“太过高深的功夫,你也学不了,越女剑法只是一套初级的入门功夫。但用来防身还是绰绰有余的。”
范蠡的武功早就跻身一流高手,但在越女的眼里似乎还是一个资质并不好的初学者。范蠡内心苦笑:“管你怎么看待我,反正只要你教我武功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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