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贞娘的眼睛此刻早已布满了血丝,盯着李嫣然的目光早已失去了所有的表情。
恨,她只恨为何老天如此不公,竟这般对自己的姐儿。
只是当她对上那样趾高气扬的一张脸的时候,心里却早已被不堪的怯弱所占据。
无奈之下,贞娘只能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姐儿,爬到了林瑞的脚下,苦苦哀求道,“二爷,你我可就这么一个女儿,二爷定要救救我们的姐儿啊!”
“什么?”李嫣然一听贞娘这话,气立刻不打一出来,抬起绣花鞋来只一脚就将她踹去了老远。
即便如此,嘴上却依旧愤愤不平地嚷着,“李贞娘,你还好意思提这是你和相公的女儿,这进门都三年了,连个儿子都生不出!又害得林家连年亏空,真是个扫把星,我告诉你,别‘我们’,‘我们’的,相公早就与你再无瓜葛,你还真是没脸没皮的东西,亏这般厚颜无耻的话也从你嘴里说得出,若是再被我听到了,小心我叫那些下人们扒了你的皮!”
贞娘那时只是想抓住林瑞的脚,看在夫妻情面上让他帮帮自己,哪只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昏天黑地的有什么砸在自己的额脸上,接着便是火辣辣的一阵疼痛,连带着自己飞出去好几步的距离。
好在紧紧地将怀中的襁褓护在胸前,滚了好几圈后贞娘紧张地看着手里的姐儿。
幸好!幸好!姐儿的脸依旧是火辣辣的红色,却只是如之前一般双眸紧闭,并没有受什么伤。
贞娘这才小心翼翼地庆幸着,李嫣然尖锐的话语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一字一句,如针扎一般,钻进贞娘的耳里,她这才憋了回去的眼泪又通通倒了出来,随着肩膀的微微颤抖,泪水混着脸上的伤口,是蜇人的疼痛。
李嫣然蹙着眉,看也不想看贞娘一眼,拉着林瑞变走,“你还看什么?不就是个老太婆,怎么,你还惦念着她不成?”
“自然不是。”林瑞望了贞娘一眼,只一瞬,又神色紧张地跟在了李嫣然的身后,轻轻柔柔扶着她的腰身,生怕她跌倒一般,“不过就是个摇尾乞怜的破落户罢了,我何必管着她呢!娘子,如今你有孕在身,可要当心着自个儿身子,切莫为了那种人生气!”
声音渐渐地远去,后来他们又说了什么,贞娘是没再听清楚了。
那刘氏自李嫣然一出现便寻了个空当早就已经逃之夭夭。
如今她贞娘手足无措地抱着姐儿,只觉得天幕要阴沉沉塌了下来,眼前越来越黑暗,有什么堵在胸口,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贞娘愈想便愈发觉得绝望,竟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那霜儿本来只是怯生生地缩在门口,却见贞娘竟然抱着姐儿突然之间倒了下去,一瞬间便吓得花容失色,赶紧飞奔到贞娘的身边,蹲下身子哭着喊着。
贞娘却只是一动不动地倒在那儿,似乎是睡着了,只是泪水却还是不断地滑落了下来。
等到贞娘终于悠悠转醒,手里却空空如也,她一惊,漆黑一片的屋子此时死气沉沉,更叫贞娘慌张起来。“姐儿,姐儿。”
纵使声音沙哑,有气无力,贞娘却还是一声一声地唤着姐儿的名字。
霜儿终于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看着贞娘终于清醒了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姐,姐儿在这里,您莫慌。”
“快给我!快递与我!”贞娘此时是心急如焚,直到姐儿到了她怀里,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轻轻地摇着襁褓里只有半岁有余的小婴儿,贞娘这才露出了微微的一丝笑意,“姐儿不怕,有娘在,娘会陪着你!”
霜儿这时点了蜡烛,看着消瘦得如纸片一般的贞娘,眼睛深深地凹陷了进去,头发随意地披散着,脸上的伤口微微地结痂,半边脸颊却脏兮兮得可怕,当真是不成人样了。
一想起贞娘初进林府之时,那可真是天壤之别!霜儿想着想着不禁哭了起来,跪在床下哭诉道,“小姐,都是霜儿的错!是霜儿该死,若是霜儿及早去请大夫来,夫人就不必受这样的苦了!”
“这不怪你!”贞娘只是笑道,只是那笑容却有着几分凄然,“只怪我命该如此,跟了这样的主子,是我苦了你了。”
“霜儿不苦!”霜儿使劲地摇了摇头,“霜儿就是为小姐当牛做马一世也愿意,能做小姐的丫鬟,是霜儿百年修得的福气才是!”
贞娘抬眼看着霜儿,只觉得一汪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许久她才说道,“我是睡了有多久?姐儿可曾醒来过?”
霜儿擦了一把眼泪,赶紧回道,“小姐睡了三个时辰了,姐儿也曾迷迷糊糊醒来过一次,又哭闹了许久,现在是又睡着了。”
贞娘听霜儿这样一讲,伸出枯瘦的手来,往姐儿的额头上探了探,依旧是火炉般的滚烫,惊得她赶紧缩回了自己的手,嘴里不断地念叨着,“我可怜的姐儿,我可怜的姐儿!”
霜儿见贞娘如此的心力交瘁,忽而想到了什么,凑近了她小声说道,“小姐,霜儿听说离咱们林家宅子只三里处有一家如玉医坊,那里的大夫,名唤如玉君子的,悬壶济世,若是穷苦人家前去的,不收人分毫,小姐,不如……”
“若是如此,我便早去了。”贞娘叹了口气,却是说道,“只是先前老太太下了命令,不许我踏出林家大宅一步,这是林家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如此这般,我又如何能出的去呢?”
“小姐,”霜儿看着贞娘如此的犹豫,不由得急了,“如今姐儿危在旦夕,咱们不得不赌一把了,就算那些林家人再这般拦着咱们又如何,哪里比得上姐儿的性命重要的,霜儿知道小姐是不想违背老太太的命令,只是如今这个时候,小姐总要为姐儿考虑考虑!”
贞娘听了霜儿的话,低下头看着陷入昏谁之中的姐儿,心一横,咬了咬牙,“是要出去,这是姐儿的命啊!只是霜儿,”她说着看着霜儿,“我们究竟要如何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