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李嫣然与林瑞定下约定,不过就是为了套住林瑞的心罢了,她心里是怕的,若是贞娘坏了身孕,她们毕竟是两个人,总归是比自己一个人的孤立无援要有利得多,不过她明白,楚慕染定是会帮着贞娘的,于是她心里终于生出了一计。
便借着如此,嫁入林府,到时候,还不是能够好好地同她们斗一斗么?
然而,李嫣然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贞娘并未有了身孕,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楚慕染编织的谎言罢了,“你明明知道,若是贞娘怀有身孕,我便一定会进了林家的门,你这般,究竟是什么意图?”
楚慕染仍旧是笑得淡然,“遂了你的意,不好么?”
从那一刻便她此番前来,只能是一无所获,李嫣然的眼眸暗了下来,似乎终于是发现了端倪,“楚慕染,莫非,你本来就算计好了,我会嫁给林瑞?”这只不过是她心里暗自的揣测罢了,荒唐至极,只是楚慕染似笑非笑的表情却让她恍然,这个楚慕染,果然是可恶!
这一日,便是李嫣然的新婚,只是她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只要一想起楚慕染那被一双清澈的眸子遮住了的诡计多段,嫣然只觉得心里慌得紧,她忽然明白,楚慕染城府极深,她看上去自是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只是暗地里还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阴谋,自己若是想要与她斗,便一定要沉得住气,决不能有一丝的慌乱。
而这之前,她还是需要找到帮手才行,李嫣然这般想着,嘴角缓缓勾起,她是想起了一个人来着。只是此时敲锣打鼓的声音愈发的重了,花轿停了下来,红盖头之下,看不见嫣然的神情,自然也看不见她微抿的薄唇里,还有细长的眉眼之间,是腾腾的杀气。
林家早已被堵了个水泄不通,好容易终于让出了一条道来,林瑞望着大红的花轿,只觉得掌心之间是一层密密的汗意,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喉咙里更是滚烫的热意,竟是自己也未发觉,脊背早已被汗水浸湿,他愈发地激动了起来。
新娘迎进了门,林老太太端坐在正方,这才勉强露出了微微的笑意,只是看着面前空落落的座位,一丝不悦却还是浮上了心头,只是未表现出来罢了,这本应该是贞娘的位子,如今,还真是不成体统。
本该是个大喜的好日子,只是所有人瞧着林老太太阴郁的眼神,纷纷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皆是暗暗地打量着老太太的神色,生怕她一动怒,又责怪在了自己的头上,林瑞的手里紧紧地握着红绸,只是眼里却未看见贞娘的身影,脚步一顿,似乎有些踌躇,贞娘她……果真是气自己么?林瑞不由得只觉得呼吸都难受了起来。
耳畔不时传来了窃窃私语声,“林家的二奶奶,是不准备出现了么?”
“娶妻不过数月,另结新欢,是个女人,又如何受得了?“也有长叹一声的,是对那位二奶奶的同情。
只是那些嘲讽林瑞的话,却被压了下去,林瑞如今官从正一品,是谁,都惹不起的。
林瑞不是没有听见了那些话,只是他此刻心里无端烦躁,竟然盖过了新婚之日的喜悦,就连林瑞都说不清道不明,心里的恼意。
而贞娘,站在被议论的分口浪尖,却是在这个时候缓缓地穿越了人群而来,起初是听见了一阵皆一阵的惊呼声,也有探着脖子往远处张望着的,林瑞便是在这时瞧见了施施而来的贞娘,身着一身再简单不过的白色裙装,素雅的模样,只是那高高挽着的发髻之间,却别着一朵妖艳的玫瑰,配上了妖娆的红妆,像是高洁的仙女,又像是妖媚的狐狸,众人不由得看痴了,就连身为新郎官的林瑞,神情微怔,神色痴痴,贞娘却不理会众人躲闪的视线,只是淡然地自人群里越过,就这般望着林瑞,嘴角是同样妖娆的微笑,与平日里的淡雅是截然不同,然后微微点头,便与林瑞擦肩而过。
林瑞的鼻尖,是贞娘擦过自己的身子之时,留下了的芳香,一片馥郁之间,却带着一丝丝的淡雅,林瑞不知为何,只觉得不知所措。
只是林老太太却不满,如今明明是他相公的好日子,只是她竟然如此不识抬举,怎的,这个风头,都要出么?果然是个善妒的妇人,林老太太摇了摇脑袋,眉头蹙得更深了。
而李嫣然,虽说看不清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那些压低了声音的交谈却还是进了她的耳里,她也明白过来,究竟是什么事情,李贞娘这个小蹄子,看来是真的想要同自己斗啊!只怕她究竟还是高估了自己了。
而楚慕染便在这时,隐在了人群之间,看清了贞娘的模样,以及她眼里淡淡的得意的神情。
彤彤似乎是不解,“阿姐,贞娘如何会变得这副模样?”
就连彤彤也看出来了,此刻的贞娘,她的嫉妒,她的争斗,是与初见之时,翻天覆地的改变,没有人会无端变得如此,彤彤的眸子暗了下来,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只是微微侧过脑袋,瞧着站在自己身旁的,轻纱拂面的楚慕染,贞娘如此,定是与她脱不了干系吧。
楚慕染在轻纱之下的声音虚无缥缈,就像是她辨不清的深情,“以前我信佛的时候,听过一句话,叫一切因爱而生,因爱而起,也以爱而终,贞娘会如此,不是因为我,只因了她的爱。”
彤彤点头,视线落在了远处端坐着的笑容复杂的贞娘,似懂非懂,她其实是想问的,“如今的贞娘,不再软弱不堪,她学会了反抗,也学会了勾心斗角,只是,若是她不再善良,若是她因此而失去了自己最珍贵的,那可如何是好?若真是如此,那这般,也叫做爱么?”彤彤张着嘴巴,只是话到了嘴边,却还是收了回去,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只不过她收回眼神的时候,余光却还是瞥见了楚慕染嘴角勾起的一抹笑容。
彤彤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响,一颗心沉了下来。
也不是没有问过苏钰,“阿姐她,究竟为何要帮贞娘?毕竟,她与贞娘非亲非故。”而她的阿姐,自始至终,都不是一个善人。
然而,苏钰却只是似笑非笑,“彤彤,有些事情,你不懂。”
彤彤听了这话的时候却是一笑置之,“从前,很多事情,你们说,我小,我不懂,如今,我回来了,还是不懂么?”
“那时是因为你的年纪?”苏钰的笑容忽然苦涩了起来,“只是这一回,我们谁也不懂得慕染。”她有时候空洞得像是抓也抓不住,更多的时候,她清澈的眸子却会无情地穿透了你,这样的慕染,谁也不会明白。
彤彤沉默了下来,不再多问,她只是不明白,她的阿姐,到底是经历了多么可怕的事情?
才会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而林府的宾客们逐渐散去,闹了洞房之后,林瑞又被人拖出去灌了不少的酒,跌跌撞撞地走在了回廊间,脚步踉跄,林瑞的视线模糊了开来,眼前像是笼罩着一层迷茫的大雾,她甩了甩脑袋,只是严厉却依旧失去了清明,就连林瑞嘴角的淡淡含笑,都化了开来。
就这般倒了下来,预感的疼痛还未袭来,一双手却拦住了他,倒在了林靖宽厚的肩膀上,林靖的眼眸幽深,扶着他的二哥,他叹了一口气,却只是说道,“对不起,二哥,你不该这般对二嫂。”
李嫣然等在了洞房之中,红盖头依旧遮住了她的视线,等了许久,林瑞却未出现,李嫣然蹙着眉头,想来是有些恼了,急急地起身,柳眉一拧,命了那些丫鬟们出去,声音尖锐。
定是那李贞娘,好一个李贞娘。
摘下了笨重的凤冠,李嫣然呢忽然勾起了嘴角,两指见捏着一颗小小的丸药,借着明晃晃的月光服入口中,她的嘴角这才绽放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贞娘瞧见了林瑞之时,猛然一惊,“阿靖,你……”
“二哥喝醉了。”林靖却只是苦笑一声,“还是您来照顾二哥,放心些。”
贞娘的神色忽而迷离起来,那些不堪的想法又从心里滋生出来,她想着,新婚之夜,林瑞却未到了洞房,这对于李嫣然,会是很好的教训,只是……这,似乎又不大好。
贞娘不是没有犹豫,只是林靖却将林瑞扶到了贞娘的房内,眼里有几分决绝,“二嫂,人我放下了,告辞!”
说罢转身离去。
霜儿瞧见了林瑞,不由得捂住了嘴,却还是止不住嘴里的惊呼。
只是贞娘却示意她不要出声,想了想,又叫霜儿将院子里的丫头都驱散了,这才轻手轻脚地将林瑞放到了床榻之上,她看着睡得沉沉的林瑞,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
却在这时听见了李嫣然尖锐的声音,“我便知道,定是你拐了阿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