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自然不知晓他们此时的举动都被一个衣着翩翩面上始终天真无邪的笑意的公子以及另一位面色清冷,与此同时面色更是不善的姑娘看在眼里。
慕染看着这些人凶神恶煞的模样还有那个全然不曾出现过在自己记忆中的人,不由得蹙眉看着阿洛,“你又把他们弄进了谁的记忆里?还有这个叫做苏继的,究竟是谁?!”
慕染明知道阿洛此时定然不是什么好心思,只是看着阿洛此时津津有味的模样,她阻拦不及,也无法在梦境之中帮着白夜瞳同莫依然一把,她也只能够沉下心来,静观其变。
阿洛什么都不说,只叫慕染看便是。
“是,是,我一定仔细看着”。斯文男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眼看刀疤男走到远处,斯文男踱步到同伴身边“这老大也小心了吧,明明过了这个驿站就可以到边界地带把货卸了”
旁边人听了也没怎么反驳,毕竟以前进展得都挺顺利的,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这种不正经的勾当,被发现就是掉脑袋的事。
“老大说小心点就小心点吧,少说点废话。”
“不过,那些底下面的要不要放出来会?”
“放出来干什么,你没听见老大说尽快启程吗?”
“真他娘的累人,走完这趟活,老子得去花楼好好潇洒轻松一回。”
不难发现这车队并不是普通的商旅。他们是专到偏远的村庄掠取小孩,然后将人卖到边境的人贩子。丑点的低价卖给大家户当丫鬟小厮,长得乖巧水灵的就可以卖去做皮肉生意。这天高皇帝远的几个青楼的老板为了人源不但不会举报,看见了有潜力的还会正大光明的争上一争。
几人正闲聊着,最后面那辆马车下来了个穿蓝衣,仆从打扮的,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
“哥们,怎么办,后面那个小兔崽子身体发热,还吐在马车里了。”说罢用袖子拂过身上,满脸的嫌弃。
“管他哪个小兔崽子,死了就往路上一扔,还算是他的造化,不用受这一遭折磨。”
“这可使不得呀,是王城那个。”蓝衣贩子急得直挠脖。
“那个俊儿郎?”斯文贩子摸着下吧,眼里精光闪现“这可丢不得,看那长相,比这次货的一半值得还多。”
“我等下问问老大。”
说完几人就又围在一起说着浑话,哪家的姑娘皮嫩腰细,哪家姑娘勾人。
聊着聊着天将黄昏,太阳正拖着色彩绚烂的华装姿态高傲的缓缓走下天幕,被太阳炙烤了整整一天的人们终于可以缓一口气,吹着从不知名地涌过来的一缕和风。车队的人经过长途跋涉正困顿不堪,只等着他们离队的老大回来找个村落歇脚。忽的,从远处走过来两个人影,较高的那人动作不太利索,走路间脚还一步一顿,旁边带草帽的不是二麻子是谁?
走近一看二麻子眼睛通红就像是猛哭过一场,而青龙的腿像是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的。
离开时空着手的麻子现在手里却拎着个女娃娃,大概七八岁的样子,长得眉清目秀,头上盘着两个包子一样的发髻,显得十分可爱。
蓝衣仆从走近问道:“老大,你们从哪里抢来的。”老大身手老辣,怎么好像还负伤了。
“格老子的,这奶娃娃竟然这么难对付。”二麻子走到车队旁将人一扔。也没仔细说人是哪来的。被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奶娃娃暗算了两次,真是,掉面子。
刚刚他刚走到一偏僻的地方,方便完刚准备走就看到这小娃娃拿着一个竹筐呆呆的看着他。那么直勾勾的眼神,看得自己这个大老粗险些要叫非礼了。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奶娃娃看到二麻子不太正常的气质与眼神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赶紧转身,想趁他正迷糊的时候赶紧走掉。
但王二麻子是谁,好歹也走过这么多场货了,虽然说不是真的足智多谋,但他有对钱财的敏锐嗅觉。在他眼里小孩子可就是白花花的银子,要是任着到手的银子飞掉,可真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了,于是反应极快的系紧腰带准备抓人。
这边,苏继察觉到人追上来了不动声色地将手揣进兜里摸索,顺便将兜里探头探脑的小狐狸的脑袋轻拍了进去,脚下更是加快了脚步卯足了劲跑着。
自从自己五岁时被师父“捡到”,两人就一只在各地“混”着,虽然师父说这叫行走江湖,但在苏继的眼里,像两人这样装乞丐,扮神棍,游医的也只能是混。今日出门是想捡些草药,给村里的一户人家治病,师父看见一只野鸡,嘴里叫嚷着野味,就把她丢这里了。这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啊。
“小兔崽子,看你往哪跑。”
思索间,身后的猥琐大汉就追上来了。手指忙活间抓到了一个小瓶子,就决定是你了。于是小丫头来了个急刹车,身形一顿,听着身后的脚步计算距离,就当二麻子的手堪堪抓到的时候将瓶子打开往身后一扬。
正追着人的王二麻子正心喜要抓到人了,谁知被抓的人诡异地停了下来,然后迎接自己的就是劈天盖地的粉末。
正中目标,欧也。趁辣椒粉将人呛得直流眼泪之际,苏继身形一矮躲过了抓过来的手,趁机一脚踹在大汉脚上,踹得他一踉跄。然后转身准备继续跑,反正只要找到师父就好了。
想着这次怎么着都逃脱了,连奔跑的脚步都显得轻快了,其实自己也还是蛮厉害的。
“老大,快捉住那小崽子”得意还没过两秒,当小叶子看见从不远处那几棵树后面往这里走来的刀疤男后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很显然同谋来了。。
前有虎豹后有豺狼,自己可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除了刚刚用完的调味粉外,有用一点的就只有小湖,百足,还有小匕首了。她那糟老头师父也没有特地教过自己什么。这荒郊野外的,小湖,百足,难道真的只能靠你们了吗,苏继现在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在狂奔。
刀疤男也就是青龙,将周围转了一圈发现没有可疑人之后就准备往回走,半路听到这边有声响后往这走来,只看见二麻子一手捂着眼,一手捂着脚,而他们两个人的中间站着一个脸色诡异的小孩子。知道是二麻子半路起了心思,却碰到了硬钉子。也没时间教训他了,天色将晚,早点将事情解决赶路。
再也没时间思考,眼看就要被两人围追堵截的苏继当机立断往垂直两人的方向跑。仗着身形小,往枯枝四曼的地方钻得顺溜,但是路上的草堆泥块遍布,这小胳膊小腿实在是跑不开。
“这次是真的完了。”准备着最后一搏。
故技重施的将手探进兜里,这次她没有将小湖的脑袋拍进去,而是将头凑近说了几个字,然后将银狐狸掏了出来,貌似不经意的往旁边一扔。狐狸一窜就没了影踪。想起小狐狸苏继又是一阵得意,这银狐狸可是极为难得,行如风,快如闪电,十分有灵气,当初稀里糊涂就成了她的宠物,自己要是出了事,它一定会带老头子来救她。
“老大,快别让她跑了,老子竟然被她暗算了,呸。”一边的二麻子总算缓过劲来马上就往这边靠了过来。
苏继又摸向兜里,掐着百足的手有点抖,百足是今天好不容易才捉到的小蜈蚣,还没玩多久就要扔了保命。不过,只有拇指粗的“小”蜈蚣咬不死人吧,想到这,手又抖了抖。
两人呈包抄路线逐渐靠近,苏继打量了一下两人的表情又跟上次暗算时一样手往后一扬,虚晃一招,划了个大弧,却在弧线的□□处就将虫扔到了青龙脚上。
二麻子狠狠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想着一定要用辣椒粉将她的眼睛填平了以泄心头之愤。当看见苏继做出的熟悉的动作时脱口而出:“老大,小心!”
青龙闻声迅速转过身去,将手横在眼睛上想挡住预期中的辣椒粉,一早就被苏继扔到他鞋上的百足正好借此遮掩往衣里爬。苏继面目如常的看着走近的两个人,心里默默的数着:“一,二,三。”
“啊!”青龙的身体猛的一抖,然后惨叫一声。一条大拇指长的蜈蚣被他一下拍到地上,一动不动。旁边的麻子见势不好快步走上来一脚就将争扎着准备跑的虫子踩得稀烂。转头来,眼里带了一丝狠厉,伸手就要抓人。苏继眼看没机会只好最后拼一拼自己的功夫。就势抓住伸过来的魔爪,手肘微弯转身往后一送打在二麻子的肚子上,然后在他试图紧紧抱住她不让她逃的时候一脚揣上他膝盖,最后趁着二麻子忍痛挥手打过来时苏继抓住机会微微往下一矮从他的腋下钻了出去,这一串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也不知在她心里反复思量了多少回。
寻常的孩子遇到这种情况不是害怕得动不了就是跑几步就被抓住了,这孩子还能在这样紧急的关头还镇静自若,根据四周情况思考对策,不得不让人另眼相看。
暂时脱困的苏继明白自己这三脚猫功夫顶多攻人不备,跟两个魁实的壮汉打绝无胜出的机会。眼看两人负伤,追赶动稍微迟缓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不过苏继真的后悔自己今天出门没有仔细看黄历,急于逃跑的她忽略了前面小草丛里隐藏的一根小树叉,然后一个不小心,踩到,溜了,倒了。这还不算什么,但是那块大石头!那么大劳资是怎么没看见的。!!!
听着后面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天要亡我,这是她被磕昏前内心的独白……
脸色阴沉的青龙忍痛完了手下的汇报。
“将她扔车子里去”青龙指着麻子怀里的人,想到那条拇指粗的爬虫又不放心的再加了一句“灌点松筋散。”
说完掀开衣服查看伤势,尽管被咬后马上从衣服上扯下布料捆住了腿,但是伤口处还是出现了一大片红肿,甚至有些发青,一圈“红线”在伤口处若隐若现,狰狞可怖。
“所有人听着,马上赶路,找个地方休息。”说完,在二麻子的搀扶下走向一辆马车,换了个人出来骑马。
这边被撞晕的苏继慢悠悠的传醒,却发现自己连手指也动不了,全身像是被人抽去了筋骨一样使不上力来。额头上还火辣辣的疼,想是被石头撞的。
周遭环境逼仄昏暗还夹杂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臭味,耳边时不时传来车轱辘滚动的声音,像是在马车上。察觉到自己可能被绑了苏继悬着的心反而稍微松了松。只要不是被就地正法,总有机会能够逃出去。
放下心来的苏继使劲转动着眼睛,咕噜噜的打量着旁边的情况。车厢内的窗布陈旧污秽,上面布满了黄黑污渍,分辨不出来了原本绣在上面的花纹。车内坐着一个大人,还有包括自己在内一共五个小孩,其中有三个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眼睛通红充满了显而易见的惊恐跟不安,一副想哭不敢哭的样子。
他们都穿得普通,有的衣服都有补丁,衣服上手上有干了的泥浆,或许是在玩耍是被掳的。车上原本就有的四个人,唯独有一人没有跟同伴抱成团,那就是坐在自己左手边的男孩。十岁的样子,身量却比同龄人修长,靛蓝色的长衫,衣袖上极有讲究的滚了一圈银色的青竹纹,针线细密繁复。他的头微微低着,从自己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紧蹙的眉,闭上的眼帘上长而卷翘的睫毛
“嗯,皮肤还是不错,看起来比自己还好,像剥光了壳的鸡蛋一样”不过他脸色通红,表情难受。
又有小孩忍受不了车内的气氛,骤然哭出了声来,有人开了头,剩下了两人也跟着哭,哭声连绵不绝,聒噪难忍。
“吵什么吵,再哭就把你扔出去喂狗”看守的人怒目瞪着小孩,低声恐吓。外面的天色逐渐变黑,车队也隐隐有了停下的趋势。有声音从外面传来,若有若无的飘过耳畔。“都给我利索一点带着人下来。”
听到这句话蓝衣仆从总算一展愁眉“终于到了,下去,都给我下去”蓝衣仆从语带兴奋,拉着几个小孩就往外走。
“咳咳……”一只直闭目休息的人有了动静。到现在他还不清楚自己怎么就这样被拐走了。
环视车内,只余下了自己和一个半趟在座位上的粉衣女娃娃,面目陌生,似乎是新来的。
外面一处极为普通的农舍,木栅栏绵延,四周人烟稀少,屋子三面都是莲塘。显然是特意设计防止小孩逃跑。
见这些匪徒熟门熟路的样子,这里应该是他们沿途的一个据点。仔细想来这一路上他们都没有住过客栈,连野外露宿的情况都极少出现,行事间不管是匪首还是手底的小喽啰行事都极为老练。仔细查看周围环境,调动自己的脑袋思考,武力不行就只能靠聪明才智来凑了,他从来都没有放弃可以逃跑的机会。
苏继一直看着那个在默默神游的玉娃娃,真的是美人啊,刚刚还没有发现,那眼睛鼻子嘴巴到底是怎么长的!不过,自己的角度不太好。看得她眼睛直抽筋……
才一会,外面的人就剩下零丁几个。到了自己的地盘人贩子的看管也都松懈了不少,也不怕人跑了径自进屋去了。
神游的人觉得也是时候下车了,再看向身旁的人,这一看就乐了,这小姑娘的表情也太好笑了,毫不自觉地,嘴角兀自勾出了一抹笑,连日来的紧张得悬起来的心也似乎往下落了落。“小妹妹,我来扶你。”说罢慢慢靠近苏继,架着她的胳膊准备扶她起来。
其实苏继到这时候早就可以自己起来了,这药的效果跟师父研制出来的“倒千日”差不多,但是药效却远远及不上,只有开始的时候有点效果外,后面她其实就可以行动自如了,但是怕被看管的人知道了会缩短喂药的间距,或者盯得更紧,这对逃跑是极为不利的。
扶着苏继两人走得很慢,一是自己本来就浑身无力而是自己扶着的小姑娘浑身没有地方能使上力气。看样子是被下了药,也不知道这小妹妹做了什么挑衅之事。
“你头上的伤怎么来的。”清润如玉般的声音在耳畔想起,苏继愣了半天才知道这是扶着她的人在说话。
“呵呵,这个呀,被东西砸的。”苏继眼睛弯了弯,又咕噜咕噜的转开来。笑话,要是被人知道这是自己逃跑的时候没看清楚路摔在石头上磕的,还不会被人笑死
“砸得很严重,再不处理好了以后会留疤的。”苏继不知道自己这番表情已经全然落入他人之眼。
那人但笑不语。
两人过门槛时,苏继感觉一直被自己借力,撑住她身体的那只手忽然失去了力气,扶她的人身体竟有下滑的趋势,眼看两人就要亲吻大地了。
苏继不得不使劲将身边的人提起来,生生止住了两人摔倒之势。顾不上搭理旁边人越睁越大的眼睛,苏继往四周看了看,在确定所有人都在各自忙碌,没人搭理这里时才微微松了口起。转过头眨眨眼睛,等旁边的人重新站稳后,又变作了一副无力的样子。
再走几步,一个身材矮胖的葛布衫男子迎面走来。笑呵呵的领着他们到了一个房间门口。将进门之际一个穿紫衣的美妇人从隔壁房间开门走出,姿态窈窕婀娜,容貌艳丽:“夫君,可是车队到了?”话语里竟有一丝欣喜。
“嗯,这是两个上等的,你且仔细照看,那小子染了风寒。”
“好,你放心吧。”美妇人衣袖掩嘴,转身对着苏继两人“你们两个就呆在这,待我去拿药跟吃食。”说完转身就往外走,临走时将房门关上,似乎不怎么担心他们会逃跑,门上挂的那把大锁都没有锁。
屋内陈设十分简单,一桌二椅,一屏风一床榻,看起来十分简陋,但是比起那马车来说算得上干净舒适了。
将苏继安置在床上后,那人在屋里又转了数圈。整个屋子只有一扇锁起来的窗柩和那扇大门。逃跑似乎比想象中困难呢。
屋里许久没人说话,静的几乎可以听见些许风声。
苏继想着虽然两个人还是小孩子,但以前没有相互见过,难免有点不自在,只好主动说话想缓解一下气氛。
“那个我醒来之前的时候感觉身体麻麻的不太对劲,就知道是被人下药了。但是我体质有一点点特殊,恩,这种迷药对我不起什么作用,为了避免麻烦才装成这样的。”同时天涯被拐人,要先打好关系。
“恩。”
“那个,我叫苏继。”苏继默默打量那个闷不做声的人。
“恩。”
“你叫什么?”
“恩。”
“……”
这还能打好关系吗?
突然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诡异了,饶是神游得再远的人此时也察觉有点不对了。转过头去才发现那小姑娘气鼓鼓的在瞪着他,眼睛跟两个大铜铃一样的。
“苏继……”试探的问道。
还是一样瞪着。
“我是……花染。”对着他的后脑勺还是一样圆溜溜的。
门突然被人从外打开,那位紫衣女子端着几个馒头和一碗药走了进来,姿态娉婷,媚眼带笑,举手间有一股浓郁的香气飘散出来。
“来,把药喝了。”紫衣女子把东西放桌子上看着花染微笑:“长得真俊俏。”
花染对于美人的夸奖不作表示,只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半响后一声不发的把药喝光,把碗搁在桌子上,虽然只有十岁,那淡定从容的举止,却颇有日后王城公子折煞众人的气质。
没想到花染也这么喜欢看美人,瞧那目不转睛的样。
躺床上的苏继感觉额头伤口处火烧一般的疼,等那紫衣美妇人端着药碗出门后从榻上一跃而起,坐起来翻着自己的小兜。半响从里面抓出啊来一只白瓷瓶,手沾上药就准备往头上抹。(未完待续。)